第1097章 山庄(1 / 2)
司郁笑了一下,嘴角微微翘起。
“张佳栋你说话颠三倒四的,什么吴家的十遍家训,十遍吴家的家训是不是。”
她侧头看他,语气里夹着难得的调侃,
视线随着张佳栋一瞬转移,随后又落回自己这边的座椅扶手。
吴澜只是含笑,没再插嘴,她把手掌松松搭在腿上,
看着窗外疾驰而过的人行道灯光,在玻璃上打出斑驳的亮影,
只在张佳栋的话音落时浅浅冷了下眼。
张佳栋哎呀一声,抬手挠挠后脑勺,额前碎发晃了下,
笑着瞥向吴澜和司郁,一副自知理亏却难掩得意的样子,
嘴边不由自主还留有前一句话尾音。
几个人笑闹间,车内的气氛透着松散自在。
燕裔坐在前面,一只手握住茶点篮柄,另一只手抻了抻西装袖口,
然后才把老爷子吩咐路上备的茶点缓缓拿出来。
他将食盒稳稳搁在中控台旁。
面前的水晶桌面上,色泽柔润的瓷盘、玉色碟碗逐次堆叠,
很快被各色糕点点缀得错落有致,
清晨透进来的车厢光把油亮面的表层映得更显诱人。
三个小辈本来正谈得起劲,见到茶点铺开,
声音在空气里戛然而止,就像突然有人按下静音键。
吴澜扫视餐盘边缘,司郁眼神短暂停顿,气氛变得柔和下来。
吴澜和司郁,不约而同抬眼望向燕裔。
吴澜眼中带着探询,手指轻抵着膝头。
司郁则慢慢放下手机,眼里隐隐杂着笑意。
燕裔低下头,睫毛投下淡影,他细致地把糕点盒推向司郁面前的位置,
袖口整洁仿佛连个褶皱都没有。
每推一下,动作隐含几分恰到好处的克制。
“吃吧。”他说话时语调微低,指腹滑过喷香糕点的盒沿,
手背触到一丝糖粉残渍,
下意识擦掉后才静静收回。
说罢,刚泡好的热茶泛着雾气,他拎起杯沿,茶汤琥珀色,在车灯影下变得温润。
燕裔将杯盏轻置到司郁手边,带出水汽的微微暖意。
司郁原本边说边用指尖拖着手机屏幕翻页,掌心接触玻璃壳时感到一阵凉意,
她的眼神偶尔溜出车窗,脸上浮现尚未清醒的倦态。
身体略微前倾,额间头发轻落耳际。
糕点的甜香迅速充盈在狭窄空间里,良久未散。
司郁没有马上动手,先稍微凑近鼻尖,呼吸拉长,
软糯气息顺着暖流钻进鼻腔,
她下意识耸耸肩,语气也随之懒懒的。
“哎呦,今天这点心谁订的?”
张佳栋哈哈一笑,掌心在方向盘上停留片刻,随后停车。
他动作干脆地拉开车门,与司机交换位置,又顺势坐到后排靠近众人。
刚入座时,视线扫过车厢,脸上笑意未散。
他靠近茶点盘,嗅到味道骤然提神,
眼里的惊喜没法藏住,语尾骤然扬高。
燕裔手腕旋转,将最上面那只桂花糯米团夹出,
用瓷夹灵巧放到司郁面前的小瓷盘中。
他此刻身形微微前倾,碎发遮住眉梢表情,让整个动作显得无比专注。
他眉眼低垂,下巴微收,影子在脸侧被稀释。
盘子递过去瞬间,侧目瞥了司郁一眼。
眸光里藏着藏不住的安静与深沉,
微不可察地停留片刻,然后很快收回视线。
司郁斜倚在座椅靠背上,发梢随车晃动,
她歪头贴了下脑后枕边,嘴角挂着戏谑,
把手机随手放到膝盖。
她用食指绕动小瓷盘边沿,不紧不慢开口。
“谢谢小燕叔叔,这么殷勤,不会是怕我饿晕吧?”
话音里透着柔软不正经的玩笑味,
语气拉长,尾音轻轻上扬。
燕裔淡淡看了她一眼,没有回应任何言辞。
指尖松开筷柄后极有分寸,从甜豆手旁把一块椰汁糕轻移动到空盘中。
动作静悄悄地避开了女孩的手,
茶点之间多了道小小的距离。
于是司郁注意到,他将盘中的糕点分配得一清二楚,每人碟中种类截然不同。
司郁碟里皆是常见家常甜品,可以说没有她不喜欢吃的;
而别人则都有,没管别人爱不爱吃。
只有细心才会发现端倪。
吴澜目光擦过分盘,唇角勾起的笑意像只留了一半,
没有点穿什么,只是低头取了一块点心。
“烫吗?”燕裔话出口时,刻意压低音量,仅让司郁能听见。
他拈茶盏递至她手边,掌心覆在杯底,
用拇指感受瓷片的温度,无声检验。
他声音温和,短促,不留余地。
车内其他人并未注意到两人之间的小动作。
“不烫,放心。”司郁话音带出一点漫不经心,把杯沿稳住。
“你现在比爷爷还啰嗦。”
尽管如此,
手还是老实夹起盘里的糯米团,咬下一角。
柔韧糕皮入口,脸颊悄然鼓起来,睡意一扫而空。
她眼梢滑出一点惬意的波澜,瞳仁里浮起琥珀色的慵懒兴致。
甜豆昏昏沉沉地靠在司郁身边,有一下没一下地蹭着,
忽然小手伸出去,想要摸一块糕点塞进嘴里。
身边的安全带低低摩擦座椅皮面。
燕裔观察到甜豆的小动作,立刻俯身用一只手握住他怀里的兔子布偶,把它稳妥抱好。
他将另一只手绕过甜豆后脑,动作极轻,护住孩子。
下颌线在光里收得更紧,侧头避开司郁的注视。
只剩下侧脸留给车厢里的其他人。
只一眼,
司郁嘴角勾起一点嘲笑似的轻佻弧度。
“燕总这家长范做大了哎……”
张佳栋自说自话,身子往后一靠,
脸上憋着笑,嘟囔。
“小孩都馋成这样了。”
他扒拉下袖口,看一眼还没分到的茶点。
“你馋也直说。”司郁没好气地怼,挑眉间带着几分戏谑。
她夹起一块糯米团,用牙签叉好后弹了弹,对着前面递出。
“好了,少贫嘴,这儿给你留了一块,不许跟甜豆抢。”
语气不疾不徐,动作里透着自然的照应。
“有你在,谁敢抢小孩子的?”
他一边接过点心盒,指尖轻掂着盖子,一边微侧身望向燕裔,嘴角含笑,挤眼示意。
话音柔和却带着调侃:
“小燕叔叔,要不要你再安排一下甜豆什么时候喝水啊?家里头哪个保姆有你专业。”
说完后,他手指不自觉在膝上点了点。
燕裔没有理会他的打趣,只是低下头,专注地分配剩余的饼干。
动作平稳,几乎不出声。
稍后,他伸手把小甜豆的毛绒帽细致地往下拉了一拉,
确保帽檐正好遮住孩子的额头。
车厢里空气流动变得凝滞,窗外阳光打在车内,轮廓清晰。
燕裔动作娴熟而拒人千里,令一时间车内安静无声。
他身上的距离感明显,不多言,只有包里的塑料袋发出微弱摩擦声,在沉默中更清晰。
吴澜将纸巾递过来,举止带着自然温和的气场。
他目光环视车内,既不过分停留,也不让人觉得疏离,语气温润如常,显得无懈可击。
他视线划过司郁与燕裔,安静地等待回应,脸色松弛,
车内的竹纹反光隐约投射到他的指背。
司郁略微挑眉,唇角扬起,带着懒意取笑道:
“你要是也学着照顾我,这趟真变成婴儿班了,我可能直接躺平装睡。”
话落后便倚着椅背,双臂随意交叠。
吴澜听后笑起来,食指有节奏地轻触桌上的纸抽,但并未直接回答。
他语气从容,“你要睡我负责给你遮阳,绝不开窗。”
说完还将纸巾盒推近司郁一边。
张佳栋大声起哄,身体微前倾:
“还能不能愉快玩耍啦?说好的山庄解锁惊喜项目,这架势根本出不去几步——”
他的嗓音让车厢空气涌动起来。
司郁发出短促啧声,抬头望向窗外,日光正刺进车厢,令她半眯起眼。
语调懒散地卷回来:“你再吵等下真让吴澜开十遍家规循环播放。”
说话间将头搭在椅背上。
张佳栋像认输般往后一倒,肩膀松弛:“那我宁愿听歌!”
随着动作,手机在怀里碰撞发出轻微响声。
途中,景物在车窗外闪过,城市远景逐渐消融进雾气。
保姆车驶进城市边缘,慢慢停至山腰附近。
沿路传来木槿和皂荚淡淡清香,随车辆移动,香气混杂在晨间新鲜空气里,
太阳一点点爬高。
窗玻璃外,金色晨光摇曳,
陌生景致在视野中起伏不定。
抵达后,众人依次下车。
司郁脚步轻松,在台阶上随意伸了个懒腰,沐浴着阳光,更显闲适。
裤子边缘沾染了些晨露。
燕裔走在队伍最后,步伐稳定且未刻意靠近任何人,影子拉长在地砖上。
他仿佛与同行保持着分寸,但每一步又精准地跟在大队之后。
当众人穿过大堂走向电梯时,队伍难免有些散乱。
燕裔在不经意间贴近司郁身后,距离恰到好处,仅有一步之隔,并未发出声音。
旁人未必注意,而司郁则敏锐地捕捉到他的存在。
吴澜一边牵着甜豆的小手,步履从容,轻声对司郁说道:
“手续我去搞定,你们先在休息区坐坐。”
他说完后,抬手理了下甜豆的袖口,表情自然。
司郁应了一句,转身走向休息区的沙发,手臂随意拂过褐色扶手,
坐下时裤腿带着点湿气,将补光灯下的光斑隐约映在衣角。
就在这时,有位穿着制服、神情拘谨的经理模样的人迎上前来,
与众人保持着合适距离。他面部紧绷,语调克制:
“请问您…是吴先生一行吗?庄园分区已经预订了四合院套间,车库及花园均已布置好。”
说完后双手紧握在腹前。
吴澜转脸,姿态谦和,语气平稳无波:
“劳烦了,我一会补登记。”
他的目光微微垂下,神态不疾不徐。
“客气客气!知道您几位喜欢动物区,位置离园子近,但您放心绝不会有味道,而且甜品也是最新送到的,如果晚上有想法,可以申请花园专属围炉酒会。”
经理赶紧回答,脸上谄媚溢于言表,
又认真介绍餐具细节,连杯子摆放都一一解释。
张佳栋看着这样场面,嘴角压低,调侃道:
“这才是‘被服务’的感觉。要我说,吴澜你干脆发发善心,让大家一起进豪门算了。”
说完,用手拨了拨头发。
司郁用指腹推了下鼻梁,动作漫不经心,身子微微后仰,回道:
“又在胡说了,你自己不算吗。”
声音不紧不慢,带着点打趣的味道。
话落之后,燕裔拾起司郁身侧的包,动作不蔓不枝,将包带整理齐整。
他手指收拢皮革边沿,捏住包扣时力度几近苛刻,
那瞬间关节略微泛白,但面上毫无异样。
燕裔收拾完毕,动作压得很轻,没有看任何人。
后来,他悄无声息地站定于司郁与经理之间,沉默中紧守位置,
将自己的存在隔断在两人之间。
“房卡。”他冷声道,语气干净利落,唇线并未有太多弯曲,
身上自有一股隔绝的距离感。
工作人员愣住,指尖下意识抖了一下才反应过来,
随即低头把房卡递出,动作略显拘谨。
燕裔接过卡片时,目光落在卡面上,他微微偏头,
手指之间托着卡片打量片刻,腕间肌肉微不可察地收紧,然后将房卡递向司郁。
指腹擦过彼此掌心的刹那,只停留极轻极短,足够疏离,
就像他们之间被无形屏障围住,
仅余一道藏匿其中的专属占有。
吴澜收拾好资料,从前台旁侧身靠近,肩膀轻碰柜台边缘,
带着不动声色的笑意,转头对司郁低声问:
“晚上可以围炉烧酒,你敢带我买醉吗?反正房卡现在在我手里。”
司郁没立即回应,只轻晃手中的背包带,目光移向吴澜,
语调拉长却听不出喜怒:
“怕你酒量不行,喝多了闹场吧。”
张佳栋笑嘻嘻凑了过去,一只手搭在自己肩上,自来熟地道:
“想喝酒找我,可不能怂场啊,这儿我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