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八 琅嬅重生(五十)(1 / 2)
福珈奉命而来,如今该说的话都说了,便规矩行礼告退。
她也无意戳破皇后佯作平静的假面,横竖皇后自己难不难受自己心里清楚,难道不承认难道就能好受些么?无非是强嘴硬牙和自欺欺人的区别罢了。
福珈的身影逐渐隐没在暮色之中,皇后收回了冷淡的目光,转而沉沉凝视着那铺满桌案的佛经。
张张页页,字字句句。
青筋在她的额边突突地跳动着,每一次搏动,那难看的脸色就增添一分阴沉。
皇后死死地闭上了双眼,衰败的面容上,压抑的愤怒在每一寸紧绷的线条里无声地呐喊着。
一双薄唇毫无血色,她抿得极用力,让温软的唇狠狠地划成了一条苍白的直线。
皇后高高地举起手,要将那一案的佛经挥落在地,可却硬生生刹住了动作,在胸口剧烈地起伏几次后,她终于还是收回了手,沉默而晦暗地盯着那佛经。
她知道,钮祜禄氏令福珈来说青樱的不是,就是来羞辱嘲讽她,也是来挑拨离间的。
是了,她精心教养,一路保驾护航出的好侄女,却是个这样背刺她、背刺家族的蠢货。这样的笑话,恐怕钮祜禄氏午夜梦回都要笑出声吧。
所以即便她再怒,却也不想怒在福珈面前,让钮祜禄氏再瞧一回她的笑话。可是发作和不发作又有什么区别呢?青樱的存在就已经让她成了一个笑话。
皇后拾起一张佛经,上面的字开头还是一笔一划,整整齐齐,后头却失了神韵,甚至流于敷衍。
她最善书,也最喜书法,青樱从前常出入宫廷的时候,一笔字也没少得她的指点。是以青樱抄经的时候上没上心,上了几分心,她一眼扫过去,心里都跟明镜一样,连自欺欺人都做不到。
在福珈来之前她还能告诉自己,青樱敷衍自己是好事儿,青樱亲近永寿宫疏远景仁宫更是好事儿。
如今熹贵妃势大,青樱势弱,更在婆媳关系上处于天然的弱势。如今正该是她示敌以弱,韬光养晦的时候,青樱不光该和自己明明白白地划清界限,削减熹贵妃的疑心,就是事事顺从熹贵妃,受些委屈、吃些苦头也无妨。
只要这份委屈受在了宝亲王跟前,让宝亲王看见了青樱为了他忍气吞声、吃苦受累的样子,拢住了这个将来的帝王,让他的心偏向了青樱,那等宝亲王登基之后,青樱如何不能徐徐图之?
到时候自己按着名分本就是名正言顺、正正经经的母后皇太后,论名位尚且压了钮祜禄氏这个圣母皇太后一头,她钮祜禄氏再不能借着皇上的手将她囚在这景仁宫里不见天日了。
她就不信,钮祜禄氏和四阿哥这对半路出家的养母子能一点儿嫌隙都没有,四阿哥这个狼崽子能不反过来咬钮祜禄氏一口。只要她们有一丝嫌隙,那就是自己出手的机会了。就算不能压住了钮祜禄氏的风光,也能与她分庭抗礼,好好斗上一番。
到时候有她撑腰,青樱又是皇帝亲赐的侧福晋,论名位只在富察·琅嬅之下,还有与皇帝起于微末的情谊,不光是妃位,就是贵妃之位又如何指望不得?
若青樱再有本事些,只要皇后之位空悬,那自己又如何不能将青樱扶上皇后的宝座?
就算乌拉那拉氏一时败落了,却也是满洲大姓,满朝的姻亲故旧。正好熹贵妃给富察·琅嬅这个嫡福晋脸面,宝亲王潜邸之中满洲女子极少,不过是富察·琅嬅和青樱两个。
且青樱是潜邸出身,资历老,占着情分和先帝赐婚的名分,再有自己这个做母后皇太后的姑母保驾护航,皇后之位简直唾手可得。若是再生个一儿半女,那太后之位也就在向她招手了。
自从青樱嫁入了宝亲王府,皇后一直都是这么想的,也是靠着这份念想,她撑过了一日复一日的孤寂。
她从来没有怀疑过自己留下的这个后手,这条路,于青樱,于她,于乌拉那拉氏都是最好的路。
直到她刚刚知晓了青樱竟然这样打算弟妹的婚事和前程。
她并不觉得熹贵妃会特意找人来欺骗于她,熹贵妃不屑,也想不出来这样离奇的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