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4章(1 / 2)
望舒的玄孙念昼接管“承春堡”时,雾隐岛的“忆春种”已开出了能映照人心的花。
这种花的花瓣像层薄镜,能映出观者最珍贵的记忆:归心堂的药圃、普惠堂的剑影、极北的冰原、永夜的星光……念昼的佩剑“续春”剑柄上,就嵌着片“忆春”花瓣,映着他幼年时在归心堂“融春”木下,听望舒太奶奶讲初代望舒故事的场景。
“念昼先生,西海传来消息,‘忘川之浪’开始侵蚀花路了。”银发族的信使星临捧着块潮湿地衣,地衣上的“融春”花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枯萎,花瓣上的金边像被浪涛舔舐过,变得残缺不全。
念昼的指尖划过地衣,“忆春”花瓣映出的记忆忽然晃动——那是百年前,星夜太奶奶站在永夜之海的黑石上,望着“融春”花在封灵玉髓光芒中绽放的画面,画面边缘,隐约能看到“忘川之浪”的影子,像条墨色的蛇,潜伏在海平线之下。
“忘川的浪能洗去草木的灵性。”念昼抽出“续春”剑,剑刃映出西海花路的全貌,原本连成线的花海,已有段化作了灰败的礁石,“但太奶奶说过,只要根还在,花就不会真的死。”
同行去西海的,有归心堂的望遥后人望昼,姑娘背着个竹篓,里面装着“记忆花”的新籽,每颗籽上都用朱砂点着个“续”字;普惠堂的赵念后人赵昼,则带着柄新铸的“承春”剑,剑穗上除了三色草叶与贝壳风铃,还多了串“忆春”花种,风吹过时,种子碰撞的轻响像在重复三地的歌谣。
船行五日,抵达西海“忘川之浪”的边缘。这里的海水是墨色的,浪涛拍击礁石的声音带着奇异的蛊惑力,仿佛能让人忘记此行的目的。守在这里的西海族人面色憔悴,他们的族长海生,手里攥着片枯萎的“融春”花瓣,花瓣上的金边已几乎消失。
“浪里有种‘蚀忆菌’,”海生的声音沙哑,指着礁石上蔓延的灰斑,“沾到的花草都会忘记如何开花,连‘忆春’花的镜子瓣,都会变得空白。”
念昼将“续春”剑插入礁石,剑刃的光芒立刻在海面织出片光网,暂时逼退了墨色的浪涛。“我们带了‘记忆花’的新籽,”他从望昼的竹篓里取出种子,种子上的朱砂“续”字在光网中亮起,“这籽吸足了百年记忆,能让被蚀的草木想起自己是谁。”
望昼将种子撒向灰败的礁石,赵昼则挥剑劈开靠近的浪头,剑穗上的“忆春”种子落在湿地上,竟冒出点点绿芽。奇妙的是,当“记忆花”籽与“忆春”芽相遇时,枯萎的“融春”根须忽然颤动,像在黑暗中抓住了光的引线。
“你看,它们记得!”望昼指着根须上泛起的金边,那金边顺着根须蔓延,所过之处,灰败的礁石竟渗出绿意,“记忆就是它们的根,只要记得自己是凝魂花、望归草、雪绒花,就不会被蚀忆菌打败。”
海生忽然跪在礁石上,将枯萎的花瓣贴在新出的绿芽上。花瓣上残缺的金边与新芽的金边慢慢对接,像条断裂的项链被重新接好。“我们族里有个传说,”他的声音带着哽咽,“忘川之浪的源头,是片‘记川’,那里的水藏着所有被遗忘的故事,只要能把记忆种进记川,浪就会变成滋养花的泉。”
接下来的三个月,他们在忘川边缘种下“记忆花”与“忆春”种,用“续春”“承春”双剑的光芒护住花田,再让西海的渔民驾着小船,将带着金边的花瓣撒向浪涛深处。每当花瓣触到墨色的浪,就会绽放出短暂的光,像在给被蚀的草木传递暗号。
念昼的“忆春”花瓣上,开始映出记川的画面:那里的水底沉着无数花籽,有凝魂花的紫,有望归草的绿,有雪绒花的白,它们被蚀忆菌包裹,却始终保持着发芽的姿态。“它们在等,”念昼望着画面,忽然明白,“等有人告诉它们,别忘记开花。”
决战那天,三人驾着载满“记忆花”籽的船,冲向忘川之浪的源头。念昼与赵昼双剑合璧,光网在浪涛中撑开片安全区,望昼则将竹篓里的种子全部撒向记川——种子落水的瞬间,记川的水底忽然亮起,沉睡着的花籽同时发芽,根须在水中交织,形成一张巨大的网,将蚀忆菌牢牢困住。
墨色的浪涛渐渐变得清澈,露出底下流动的金光——那是被唤醒的记忆,正顺着记川的水流,灌溉着西海的花路。礁石上的“融春”花重新绽放,花瓣上的金边比以往更亮,像把所有被遗忘的温柔,都镀在了上面。
海生带着族人在岸边跪拜,他们的“忆春”花瓣上,映出了西海祖辈与归心堂使者交换花籽的画面,那些被忘川洗去的记忆,终于回来了。“记川的水会顺着花路流回三地,”海生捧着一捧清澈的记川水,水中漂浮着颗闪金光的花籽,“它会让所有花路都记得,自己从哪里来。”
返程时,念昼将记川水洒在“续春”剑的花瓣嵌片上,映出的记忆忽然变得无比清晰:从初代望舒撒下第一把凝魂花籽,到他此刻站在记川岸边,无数个续写故事的瞬间在花瓣上流转,像条没有尽头的河。
望昼的竹篓里,装着记川水滋养的新花籽,她给这种籽取名“记春”,说种下后,花会永远记得所有续写者的模样。赵昼则在剑穗上添了颗记川水凝结的晶珠,珠子里能看到记川与花路相连的画面,像个流动的“续春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