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4章 仙魔合流(1 / 2)
夏若竹的剑劈得卷刃,虎口早已麻木。
她记不清自己受了几处伤,只记得每一次挥剑,都有同伴在旁侧倒下。
每一次后退,都有后来者顶上前。
雷火与魔煞交织,天地仿佛只剩两种颜色,黑与金,魔与仙。
她甚至被魔刃贯穿肩胛,仍咬牙以伤换伤,将利剑送入敌喉。
鲜血堵住喉咙,她无法呼吸,却听见心底咆哮:不能退!
终于,第十轮魔潮被撕开缺口,残存的仙军踩着同伴尸骨,怒吼冲锋。
天边,晨曦撕开乌云,一缕金光落在焦土,照出满地断剑与残旗。
鼓声停歇,战场归于死寂。
夏若竹单膝跪在尸山血海,手中剑只剩半截。她抬头,看见那杆残旗,仍被一名无头仙将高高擎起,旗面猎猎,如不屈之魂。
女战魂在虚空浮现,银甲染血,声音低哑:“此关,名死战。你非旁观者,乃局中卒。感觉如何?”
夏若竹喉咙发涩,却字字铿锵:“知你们为何而战,便更知我为何而杀。”
女战魂沉默片刻,抬手一挥,战场光影化作点点金雨,没入夏若竹眉心。一股苍凉磅礴的战意,与她识海灵火悄然交融。
“第五阵,破。”
“下一阵,流元鼎。”
夏若竹拄剑起身,血染的银甲在晨光中熠熠生辉。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比刀锋更亮:“来吧。”
棋盘光影如潮,一关一世界,不再给夏若竹半刻喘息。
第八关,千镜惑心,她照见自己白发枯坐,一剑斩碎镜影。
第九关,万蛊噬魂,她以离火为甲,步步焚毒,走出虫海。
第七关,雷狱锁形,她凭直觉捕捉唯一生门,浑身焦黑却半步未停。
关数翻飞,血腥与幻景交叠,日晷早已失去意义。
夏若竹只记得,要赢。
受伤便撕衣缠住,灵竭便咬舌逼出鲜血,剑折便夺敌之兵。
不骄不躁,无喜无惧,像一柄被反复锻打的钝铁,愈磨愈亮。
女战魂悬于高空,双臂环胸,眉目依旧冷峻。
可她的指尖不自觉攥紧银甲边缘,为夏若竹的欢喜而欢喜,为夏若竹的险境而担忧。
“八十关了。”战魂在心里默数,魂影因激动而微微发烫:“此女竟心志坚定至此,从未退一步!”
百阵棋盘,原是试炼之器。
记忆中,自己麾下最骁勇的副将,也止步于七十三关。
而这小姑娘,浑身血污,眼神却亮得刺目!
那是一种,我一定要赢,即便天挡我,我也要劈开这天的执拗。
像极了当年,她率三千残兵守天渊时的自己!
第九十九关,血雷炼魂,夏若竹半边道袍被撕成布缕,仍拄断剑站得笔直。
第一百关,狂星坠,夏若竹于万念俱灰里抓住一缕星火,反将坠星斩成两半。
灰白魂光冲天,棋盘轰然崩解。
女战魂落地,银甲发出轻颤,她凝视面前摇摇欲坠却脊背笔直的少女,第一次收起讥诮,主动开口:“百关已过,仙魔合流术,可传你。”
她顿了顿,声音低下来,“你方才说升仙之路受阻,这是为何?”
夏若竹抬手抹去唇角血迹,眸色沉静,却燃起幽暗的火:“因为有人用幽霾息壤,污了五灵神木,断了人族飞升的根。我怀疑是,魔族。”
魔族二字出口,女战魂瞳孔一缩,战场长风呼啸,吹得她银甲猎猎作响。
“幽霾息壤为何物?”
“此物犹如淡灰色雾气,无质无形,却最擅吞光掩息。”
夏若竹亦未见过,只能借助林子禹渡来的那一缕“共感”。
白衣男修立在五灵神木下,抬眼望去,整株神木像被一条淡灰色的“无质之河”从头裹到脚。
雾气没有重量,没有温度,却在一点点吞噬光线。
气息被完整拓印,经由林子禹的指尖,全数渡入夏若竹眉心。
当日灰雾入识海的一瞬,夏若竹仿佛也被那条“河”裹住,耳边所有声音瞬间抽空,五行灵气被强行按进黑暗,心脏像被一只冰冷的手掌握住,跳动越来越慢。
那种“存在被抹除”的恐惧,比死亡还冰冷。
夏若竹睁着眼,额上冷汗如雨,脸色苍白,又将这份感觉一丝不漏地传递给女战魂。
女战魂原本只是静听,待共感真正涌入,魂影骤然一震。
那种吞光灭息,连自我都要被抹去的空洞,与她万年来在古战场底下察觉到的无名吸力强得可怕,却又找不到源头的异象,瞬间重合!
她眉心紧锁,银甲下的魂光时而炽亮,时而晦暗,似在记忆的残垣里翻找。
“幽霾息壤……”
低声重复,女战魂缓缓摇头,“昔年仙魔对峙,并无此名。但,”
她抬手,五指虚抓,一缕灰黑雾气自焦土深处被摄来,在指尖扭动成丝。
雾气之中,仙光、魔煞、战意三气交缠,像被强行拧成一股,色泽气息竟与共感中围绕神木的幽霾息壤一致!
“古战场陨落者众,三气沉积万年,本当彼此消磨。”
女战魂声音低沉:“可当年大战末尾,魔族之首曾暗中布下噬元阵,欲抽仙煞为炉,炼一炉混源丹,以补魔族本源。阵法未成,便被开悟仙尊以身为印,同归于尽。”
她指尖轻捻,灰黑雾气发出尖锐嘶鸣,似要挣脱,“噬元阵崩毁,三气失衡,反而在地下孕出这种无质无形的灰雾。它能吞噬灵光,封绝五行,若被你等称作幽霾息壤,倒也不算冤枉。”
夏若竹眸光一凛:“所以,此物本是魔尊手笔,却历经万年变异,成了今日的幽霾息壤?”
“恐怕正是。”
女战魂两指捻着那缕灰雾,眉心越蹙越紧:“不对,三气沉积万年,彼此对冲,根本无从自行交融。”
她将灰雾置于掌心,以魂火细细灼烧。
雾色翻涌,逐渐散出三股熟悉气息:仙之清正,魔之暴戾,煞之凶残。
三气本应水火不容,却在灰雾里诡异地黏合成一体,像被一只无形之手强行拧成绳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