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3章 张希安面见成王(2 / 2)
“无妨。”里间传来一道清润的嗓音,仿佛能涤荡人心。张希安闻声猛地抬头,目光如炬,直直地望向里间。
只见成王身着一袭月白色的常服,身姿挺拔地倚在软榻上,宛如仙人之姿。案几上,半卷明黄的奏折展开着,狼毫笔静静地搁在端砚旁,而那墨汁却在洁白的纸上洇开了一个深褐色的圆斑,宛如一朵盛开的墨花。
这一幕,让张希安惊愕不已。他深知成王素日最是厌恶这等污了奏章的事,可今日……
“张希安?”成王的声音再次传来,打断了张希安的思绪。他缓缓放下手中的奏折,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地看着张希安,“你这是撞了哪路邪祟?怎的弄成这副模样?”
说罢,成王站起身来,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月白色的常服下摆如同流云一般,轻轻扫过案上的镇纸,发出轻微的声响。?"
张希安这才惊觉自己鬓发散乱,衣襟上还沾着宁府的炉灰。他慌忙要行大礼,却被成王一把扶住:"成何体统,快坐。"说着自己也在对面坐下,指尖敲了敲案上的茶盏,"说吧,到底什么事急成这样?"
今日,皇城司的人如狼似虎地闯入宁家,他们气势汹汹,毫不留情地要强行拿走宁家所有的书信。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张希安的喉结不自觉地上下滚动,他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紧绷。
成王见状,眉头微微一挑,疑惑地问道:“我之前让李海去调查宁家的事情,你当时不是也在场吗?怎么会和皇城司的人起冲突呢?”
张希安连忙解释道:“没有起冲突,王爷。只是这次来的并不是李指挥使的人,而是靳开手底下的押司!”他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无奈和焦虑。
“靳开?”成王听到这个名字,手指在案几上猛地一顿,“他怎么会掺和到这件事情里去?”显然,成王对靳开的介入感到十分意外和不解。
“下官起初以为是圣上口谕……”张希安缓缓地摇了摇头,脸上露出一丝疑惑和不解,“可仔细一想,这案子目前还没有完全调查清楚,靳开就算查到了一些线索,也应该等到真相大白之后再向圣上禀报才对。如果他在这个时候就急着动手抓人,万一查错了人,那可就是欺君之罪啊!”
成王听了张希安的话,若有所思地撑着下巴,目光微微凝视着前方,似乎在思考着什么。过了一会儿,他才开口问道:“你是说……”
张希安突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了成王的话,显得有些激动:“查案哪有只查书信,不审人、不验尸、不查现场的?这实在是太不合常理了!”话一出口,他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低头道歉,“抱歉,殿下,下官一时冲动,有些失礼了。”
成王摆了摆手,表示并不在意,然后继续问道:“那依你之见,这其中究竟有什么内情呢?”
张希安定了定神,压低声音说道:“殿下,下官斗胆猜测……三皇子怕是和靳开绑在一处了。”
成王的瞳孔微微收缩,仿佛被什么东西刺了一下,他的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的云纹,那云纹在他的摩挲下似乎都有些扭曲变形了。他平日里最讨厌这些党争之事,觉得那些人整日勾心斗角、争权夺利,实在是无趣至极。
然而,此时此刻,当他听到张希安的话时,心中却不由得泛起了一丝凉意。靳开若真的是在为泰王办事,那么宁家的这桩案子恐怕就没那么简单了。
“这奏折绝对不能递上去!”张希安突然抬起头,目光如炬,直直地盯着成王,他的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就算我们把奏折递上去了,圣上又会派谁去查这个案子呢?多半还是靳开吧。他要是在调查过程中倒打一耙,我们反而会被他泼一身脏水,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成王沉默了好一会儿,他的眉头紧紧皱起,似乎在思考着张希安的话。过了片刻,他突然笑了起来,笑声中带着些许自嘲和无奈,“你这小小的官员,倒是比那些在官场上混了十年的老油条还要通透啊。”
说完,成王站起身来,拍了拍张希安的肩膀,“走吧,先去吃饭。我刚刚让厨房炖了牛肋排,你昨天不是说馋这口吗?”
张希安一愣,随即苦笑:"多谢殿下厚爱。"
"客气什么"成王取了斗篷披在肩上,"我说真的,你前儿在偏厅念叨,说京郊的老卤子铺子不如府里的香。"他说着往外走,路过张希安身边时顿住脚步,"希安呐,我待你如何?"
张希安慌忙跟上:"自然是极好的。"
“我若说……”成王缓缓转过身来,他的目光如炬,直直地落在张希安身上。此时,皎洁的月光透过门廊洒下,仿佛给他的面庞披上了一层银纱,使得他的五官在这月色的映衬下显得越发深邃而立体。
张希安的脚步猛地一顿,仿佛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定在了原地。风卷着阵阵桂香扑面而来,那股沁人心脾的香气让他的思绪稍稍有些恍惚。然而,当他的视线与成王的目光交汇时,他立刻回过神来,凝视着成王眼底的那一抹坦诚。
在那一瞬间,张希安只觉得自己的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紧紧扼住了一般,发不出一点声音。过了好一会儿,他才艰难地开口说道:“殿下但有所需,希安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成王闻言,突然哈哈大笑起来。他一边笑着,一边用力地拍了拍张希安的肩膀,似乎对他的回答非常满意。然后,成王迈步朝着厨房走去,他的靴子踩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走着走着,成王突然像是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松动的地砖。他随口说道:“哎,你等等——前日厨房新得了一些蜜枣,味道很不错,你去拿两碟过来,咱们配着牛肉一起吃。”
张希安应了,转身往偏厅去。廊下的灯笼被风吹得晃了晃,映得他腰间的鱼符泛着暖光。他摸了摸那鱼符,嘴角终于浮起笑意——或许这官场虽险,但有这样一位愿把真心掏出来的主儿,倒也不算太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