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8章 百草堂之桃花(1 / 2)
暮春的武陵镇浸在一片粉白嫣红里,溪畔坡间的桃树尽数盛放,风过处,花瓣如红雨簌簌飘落,沾得青石板路都带着几分清甜药香。镇东头的百草堂前,两株百年老桃枝繁叶茂,花瓣垂落如帘,映着门楣上黑底金字的匾额,更显古雅。
堂内弥漫着混合了当归、陈皮与新采桃花的药香,柜台后,王宁正低头碾药。他身着月白长衫,袖口挽至小臂,露出的双手骨节分明,指腹与掌心布满细密老茧,那是常年分拣药材、切制饮片留下的印记。乌发用一根木簪束起,额前几缕碎发垂落,衬得眉眼愈发沉稳。他鼻梁高挺,唇线分明,专注时眼神锐利如鹰,落在碾槽中那些淡粉色的桃花瓣上,带着几分医者特有的审慎。
“哥,这筐桃花是今早刚采的,你瞧瞧成色?”清脆的声音从门口传来,王雪挎着个粗布药篮快步走进来。她梳着双丫髻,鬓边别着一朵半开的白桃,一身浅绿布裙,裙摆沾着些微草叶与泥土。小姑娘不过十六七岁,眉眼灵动,双手纤细却灵活,指尖沾着点点花粉,药篮里铺着的新鲜桃花瓣饱满莹润,带着晨间的露水。
王宁放下碾杵,伸手拈起一瓣桃花凑近鼻尖轻嗅,眉头微舒:“不错,向阳坡采的,香气清冽,水分充足,正是入药的好时候。”他指尖摩挲着花瓣边缘,“去蒂留瓣,用竹筛摊在阴凉处阴干,切记不可暴晒,不然药性要折损大半。”
“晓得了!”王雪吐了吐舌头,转身正要去后院晾晒,却见张娜端着个白瓷碗从内堂走出。她身着素雅的浅蓝布衫,衣襟上绣着一小簇淡紫色的桔梗花,腰间系着素色围裙,裙角沾着些许糯米粉。长发挽成圆髻,用一根银簪固定,鬓边插着个绣着药草纹样的香包,走路时步履轻盈,身上带着淡淡的桃花与蜂蜜混合的甜香。
“刚蒸好的桃花糕,你们先垫垫肚子。”张娜笑意温婉,将瓷碗放在柜台上,碗中桃花糕色泽粉嫩,点缀着细碎的桃花瓣,“用的就是前几日阴干的桃花末,加了些山药粉,健脾养胃,也不辜负这春日好药材。”
王宁拿起一块尝了尝,入口软糯清甜,药香与米香交融:“火候正好,桃花的清苦被蜂蜜中和了,病人也能吃得惯。”他话音刚落,堂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伴随着管家模样的老者焦急的呼喊:“王大夫!王大夫在家吗?我家老爷病重,求您救救他!”
众人抬头望去,只见一个身穿青布长衫、头戴瓜皮帽的老者快步闯入,身后跟着两个抬着担架的仆役。担架上躺着个中年男子,面色浮肿如泡发的面团,眼睑下垂,嘴唇发紫,呼吸急促得像是拉风箱。他身着锦缎长袍,料子考究却被肿胀的身形撑得紧绷,露在外面的双手指节粗大,皮肤发亮,一看便知是水肿重症。
“这是郑乡绅?”王雪小声惊呼。郑钦文是镇上有名的乡绅,为人和善,只是半年前得了怪病,遍访名医都不见好转,没想到竟病得如此沉重。
王宁快步上前,示意仆役将郑钦文轻轻放在堂内的躺椅上。他蹲下身,手指搭上郑钦文的手腕,指尖的老茧贴合着脉搏,眼神专注。片刻后,他又翻开郑钦文的眼睑查看,再俯身观察其舌苔,眉头渐渐蹙起。
“脉象沉涩,舌体胖大,苔白腻,周身水肿,痰饮壅塞气道。”王宁声音沉稳,“这是水湿内停、瘀血阻滞之症,寻常利水药恐难见效。”
郑府管家急得直跺脚:“王大夫,京里的名医都看过了,方子换了十几张,药喝了几十大碗,就是不见好。您是咱们镇上的活神仙,可得想想办法啊!”
王宁站起身,目光落在窗外盛放的桃花上,眼神渐渐亮了起来:“《本草纲目》有言,桃花性平味苦,归心、肝经,能利水活血,破积下血。郑乡绅的病,症结在‘瘀’与‘湿’互结,桃花恰好能兼顾两者。”
他转身对张阳道:“张药师,取阴干的桃花三钱,搭配茯苓五钱、泽泻三钱、丹参四钱,再加上桂枝一钱通阳化气。切记,桃花要筛去杂质,茯苓需用清水浸润三日,切片后低温烘焙,不可焦糊。”
张阳应声而去。他年近五十,身着深灰色长衫,袖口磨得有些发白,胸前的布衫上常年沾着各色药渍,双手粗糙得像是老树皮,却异常灵活。他从药柜中取出桃花瓣,放在竹筛中细细筛选,动作娴熟而专注,每一个步骤都一丝不苟——这是他从药童时便养成的习惯,数十年未曾改变。
王雪也忙着准备采药工具,她将小锄头、竹篮、药剪一一放进粗布包,又往包里塞了块油纸,转头对王宁道:“哥,库存的桃花只够配三剂药,我这就去后山大阳山采些新鲜的,那里向阳通风,桃花成色最好。”
“山路崎岖,多加小心。”王宁叮嘱道,目光不自觉地瞟了眼堂外街角。他知道,镇西孙玉国的“济仁堂”早就觊觎郑钦文这桩生意,如今自己要用桃花入药,怕是会引来事端。
张娜端来一杯温水,递给郑府管家:“管家放心,郑乡绅的药膳我来打理,用新鲜桃花煮粳米粥,再加些赤小豆,既能辅助药效,又能补养脾胃。只是桃花药性偏活血,我会严格控制用量,避开禁忌。”
说话间,张阳已经将配好的药材用棉纸包好,分成三包,递到管家手中:“每日一剂,清水三碗煎至一碗,温服。服药期间,忌生冷油腻,不可饮酒。”
管家千恩万谢地接过药包,吩咐仆役抬着郑钦文离去。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桃林深处,王宁的眉头并未舒展。他抬手抚了抚袖口的药渍,目光沉了沉——孙玉国那人向来心胸狭隘,这场关于桃花的较量,怕是才刚刚开始。
后院传来王雪收拾工具的声音,她背着鼓鼓囊囊的粗布包,快步走出大门,身影很快融入漫山遍野的桃花丛中。阳光透过桃枝的缝隙洒落,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也照亮了她腰间挂着的、母亲留下的药铃,随着脚步轻轻晃动,发出清脆的声响。
王宁站在门口,望着那片粉红花海,心中忽然想起年少时跟随父亲采药的场景。父亲曾说,每一味药材都有灵性,医者仁心,方能不负本草。如今,这武陵春深中的桃花,不仅要解郑钦文的沉疴,或许还要化解一场暗藏的风波。
大阳山的春日漫山锦绣,桃花开得如火如荼,粉白的花瓣漫过山坡,顺着溪谷铺展,风一吹便掀起层层花浪,连空气里都飘着清甜中带着微苦的药香。王雪背着粗布药篮,踩着湿润的青草往向阳坡走去,篮中垫着油纸,里面整齐摆放着小锄头、竹剪和一个陶制小罐——那是用来装晨露的,父亲说用桃花露煎药,药效更醇。
她梳着的双丫髻随着脚步轻轻晃动,鬓边的白桃花瓣沾了些草叶,浅绿布裙的下摆被露水打湿,紧紧贴在纤细的小腿上。小姑娘眼尖,很快就发现了几株长在岩石缝隙里的桃花树,枝干遒劲,花瓣饱满厚实,正是药性最足的老枝桃花。“找到了!”她低呼一声,眉眼弯成了月牙,放下药篮便拿出竹剪,小心翼翼地剪取着向阳面的半开桃花,指尖避开花蒂,动作轻柔得像是怕惊扰了这春日的精灵。
就在她专注采摘时,身后的密林里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响动。王雪心头一紧,握紧了手中的竹剪——大阳山虽不险峻,但也常有野兽出没,更别提镇上偶尔会有游手好闲之辈偷采药材。她放缓呼吸,缓缓转过身,却见三个身影从树后走出,为首的正是孙玉国的手下刘二。
刘二生得贼眉鼠眼,嘴角挂着一抹奸笑,身上穿着件洗得发白的短打,袖口卷着,露出黝黑粗壮的胳膊,手上还拎着一根木棍。他身后两个跟班也是一脸痞相,眼神滴溜溜地转着,落在王雪的药篮上。“哟,这不是百草堂的小姑娘吗?孤身一人来采药,就不怕遇上危险?”刘二阴阳怪气地说道,脚步一步步逼近,挡住了王雪下山的路。
王雪强作镇定,将药篮护在身后:“刘二,你想干什么?这是山上的野生桃花,人人都能采,你凭什么拦我?”她虽年少,却也知道刘二的德性,平日里就跟着孙玉国到处惹是生非,只是没想到他竟会来阻挠自己采药。
“干什么?”刘二嗤笑一声,挥了挥手中的木棍,“这大阳山的桃花,如今可是孙掌柜看中的药材,你百草堂想独占?没门!”他说着,就要去抢王雪手中的药篮,“识相的就把采的桃花留下,赶紧滚下山,不然别怪我不客气!”
王雪侧身躲开,抬手将竹剪横在身前:“你胡说!药材是天地所生,哪能归个人所有?孙玉国想垄断桃花,断人活路,就不怕遭报应吗?”她虽害怕,却梗着脖子不肯退让——哥哥还等着这些桃花给郑乡绅配药,她绝不能让刘二得逞。
刘二被怼得脸色一沉,眼神变得凶狠起来:“小丫头片子还敢嘴硬!给我上,把她的药篮抢过来,再把她赶下山去!”两个跟班立刻扑了上来,伸手就去抓王雪的胳膊。
就在这危急时刻,一道青色身影如闪电般从桃树枝桠间跃下,落地时带起一阵风,吹得周围的桃花瓣纷纷飘落。林婉儿站在王雪身前,身姿挺拔如松,一身青布劲装勾勒出利落的线条,腰间系着一把短剑,剑鞘上缀着的铜铃轻轻作响。她墨发高束成马尾,额前覆着一层薄汗,眉眼清冷如寒玉,眼神锐利如鹰,落在刘二等人身上,带着十足的威慑力。
“光天化日之下,欺负一个小姑娘,算什么本事?”林婉儿的声音清冷如溪,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她是百草堂的护道者,自幼受王宁父辈所托,暗中守护药铺与采药人,这些年一直默默潜伏在武陵镇周边,今日恰巧撞见刘二寻衅,便及时出手。
刘二见林婉儿身手不凡,心里顿时发怵,但仗着人多,还是硬着头皮道:“你是谁?这是我和百草堂的事,与你无关,识相的就别多管闲事!”
林婉儿冷笑一声,脚步微动,瞬间便欺近刘二身前,抬手扣住了他持棍的手腕。她的手指纤细却力道惊人,刘二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木棍“哐当”一声掉在地上。“百草堂的事,就是我的事。”林婉儿眼神一厉,“桃花是济世救人的药材,不是你们垄断谋利的工具。今日我放你们一马,再敢来捣乱,休怪我剑下无情!”
两个跟班见状,吓得不敢上前,刘二更是疼得脸色发白,连连求饶:“不敢了,不敢了!我们这就走!”林婉儿松开手,刘二慌忙捡起木棍,带着跟班灰溜溜地钻进了密林,转眼就没了踪影。
“多谢姐姐相救!”王雪松了口气,连忙上前道谢,额头上满是冷汗。
林婉儿转过身,眼神柔和了些许,从怀中掏出一方干净的手帕递给她:“无妨,你没事就好。孙玉国心思歹毒,日后采药务必小心,最好结伴而行。”她目光落在王雪的药篮上,看着那些新鲜饱满的桃花瓣,“这些桃花成色极好,快些采完下山吧,免得夜长梦多。”
王雪点点头,擦了擦汗,继续低头采摘桃花。林婉儿则守在一旁,目光警惕地扫视着四周,如同一尊守护神,守护着这春日里的济世良药。
与此同时,武陵镇上却已掀起了一阵风波。刘二离开大阳山后,并未返回济仁堂,而是带着两个跟班在镇上的茶馆、酒肆四处散播谣言。“你们知道吗?百草堂的王宁给郑乡绅用桃花入药,那桃花可是性寒之物,吃了会伤脾胃,怕是想害人性命呢!”刘二唾沫横飞地说道,故意压低声音,装作一副“好心提醒”的模样。
“真的假的?桃花也能入药?”有人疑惑地问道。
“怎么不能?但那玩意儿是偏方!”刘二拍着大腿,“我听孙掌柜说,古籍上都写了,桃花性烈,常人吃了都要腹泻,更别提郑乡绅那样病重的人了,这分明是拿人试药!”
谣言如同长了翅膀,很快就传遍了整个武陵镇。原本打算去百草堂抓药的村民们都犹豫了,纷纷聚集在药铺门口,对着里面指指点点。“难怪都说偏方害人,王大夫这次怕是糊涂了。”“要是郑乡绅有个三长两短,百草堂的名声可就毁了!”
百草堂内,张阳正忙着整理药材,听到外面的议论声,脸色不由得沉了下来。他放下手中的药丸,走到门口,想要解释几句,却被围上来的村民们七嘴八舌地问住了。“张药师,桃花到底能不能治水肿啊?”“刘二说桃花性寒,是不是真的?”
张阳眉头紧锁,正要开口,却见王宁从内堂走了出来。他依旧身着月白长衫,只是袖口沾了些刚调配药材时留下的药粉,脸上神色平静,不见丝毫慌乱。“各位乡亲,稍安勿躁。”王宁的声音沉稳有力,穿透了人群的嘈杂,“关于桃花药性,并非刘二所言那般。《神农本草经》有云,桃花性平味苦,归心、肝经,利水活血,绝非性寒之物。”
他走到药铺门口的长桌旁,拿起一碟阴干的桃花瓣,递到众人面前:“大家请看,这是我们精心阴干的桃花药材,色泽粉嫩,香气清冽。郑乡绅的病症是水湿内停、瘀血阻滞,桃花恰好能兼顾利水与活血,再搭配茯苓、泽泻等药材,辨证施治,何来害人之说?”
人群中渐渐安静下来,村民们看着王宁手中的桃花瓣,又想起百草堂平日里的诚信经营,脸上的疑虑渐渐消散了些许。但仍有几人面露犹豫,显然还在受谣言影响。王宁见状,继续说道:“我王宁行医多年,向来以患者为重,绝不会拿人命当儿戏。三日之后,郑乡绅便会来复诊,届时各位乡亲自会看到药效。”
他的目光坚定,言辞恳切,让村民们渐渐放下了心防。人群缓缓散去,张阳松了口气:“掌柜的,孙玉国这招真是卑劣,竟然散播谣言败坏我们的名声。”
王宁摇了摇头,眼神沉了沉:“他想要的,不止是败坏名声,更是想断我们的药源,垄断桃花。只是他没想到,桃花不仅长在山上,更在人心之中。”他转身看向后院的方向,心中默默期盼着王雪能平安归来,带着那些救命的桃花,化解这场突如其来的风波。
夕阳西斜时,王雪背着沉甸甸的药篮回到了百草堂。浅绿布裙沾满了草叶与泥点,鬓边的白桃花早已蔫了大半,额前碎发被汗水黏在光洁的额头上,唯有那双灵动的眼睛依旧亮着。她刚跨进门,就见王宁正站在柜台前整理药材,连忙将药篮递过去:“哥,采到好多老枝桃花,成色比库房里的还好!”
王宁接过药篮,指尖抚过那些带着余温的桃花瓣,饱满厚实,香气清冽。他抬眼看向妹妹,见她小腿上沾着划痕,眉头微蹙:“路上遇到麻烦了?”
王雪便把刘二拦路、林婉儿相救的事一五一十说了,末了还攥着拳头道:“孙玉国也太过分了,竟然想垄断山上的桃花!”
“我早料到他会有此一举。”王宁轻叹一声,转身对张阳道,“张药师,把新采的桃花分拣出来,坏瓣、虫蛀的都挑掉,用竹筛阴干,明日一早炮制。”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次多加一道工序,用温水快速冲洗一遍,沥干后再阴干,去除表面的尘土与露水残留,药效更纯。”
张阳应声而去,粗糙的双手在桃花瓣间翻飞,动作娴熟却轻柔,仿佛在呵护易碎的珍宝。他常年与药材打交道,指尖的老茧能精准感知药材的干湿与质地,那些品相稍次的花瓣,被他一一挑出,归入另一个竹篮——即便不能入药,也能用来制作药枕,绝不浪费。
张娜端来一盆温水和干净的布巾,拉过王雪的手:“快擦擦汗,我给你热了桃花粥,趁热喝。”她看着王雪小腿上的划痕,眼神里满是心疼,转身从药柜里取出一小罐自制的紫草膏,“这是用紫草、当归熬的,涂在伤口上,明日就能结痂。”
王雪乖乖坐下,一边喝粥一边说:“林婉儿姐姐身手真好,三两下就把刘二他们赶跑了。她还说,让我以后采药结伴而行。”
“林姑娘一直暗中守护咱们百草堂。”王宁眼神柔和了些,“当年父亲救过她的性命,她便立下誓言,要护药铺周全。”他想起父亲临终前的嘱托,心中愈发坚定——无论孙玉国如何作梗,都要守住百草堂的初心,用好每一味药材。
夜色渐深,武陵镇笼罩在静谧的月色中,唯有百草堂的灯还亮着。王宁坐在案前,铺开纸墨,细细记录着桃花的用药心得:“三月采半开桃花,阴干,利水活血,主治水肿痰饮……配伍茯苓、泽泻,可增利水之效;佐以丹参,化瘀之力更着……”他笔尖停顿,想起用药禁忌,又补充道,“孕妇忌用,月经过多者禁用,脾胃虚弱者慎用,需辨证施药,不可妄投。”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轻微的敲门声,张阳起身去开门,却见药材商人钱多多站在门口,身后跟着一个挑着担子的伙计。钱多多身着锦缎马褂,腰间挂着一个算盘,脸上堆着精明的笑,眼神却透着几分谨慎。他常年往来于各地收购药材,手握优质药材渠道,是百草堂与济仁堂都想拉拢的对象。
“王掌柜,深夜来访,冒昧了。”钱多多拱了拱手,目光扫过屋内的药材,最终落在案上的桃花瓣上。
王宁起身迎客:“钱老板深夜到访,不知有何贵干?”他心中清楚,钱多多此时前来,定与桃花有关。
“实不相瞒,今日孙玉国找过我。”钱多多压低声音,示意伙计把担子放下,“他想以高价垄断我手中的桃花药材,让我断了给百草堂的供货。”他打开担子上的木箱,里面整齐码放着一袋袋阴干的桃花,香气浓郁,“但我钱多多虽重利,却也敬重王掌柜的医术与医德。这些桃花,是我特意留的优质货,比孙玉国给的价,只多不少,但求王掌柜能用它们救死扶伤。”
王宁眼中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拱手致谢:“钱老板深明大义,王宁感激不尽。桃花是济世良药,绝不能被垄断谋利,这笔生意,我做了!”他让张阳清点药材,当场付了银两。
钱多多接过银两,脸上的笑意更真了些:“王掌柜放心,我已吩咐手下,往后每月都会给百草堂留足桃花药材。孙玉国想断你的药源,没那么容易!”他顿了顿,又补充道,“这些桃花都是产自西山向阳坡,那里土壤肥沃,光照充足,药性比普通桃花更足。”
送走钱多多,张阳忍不住赞叹:“没想到钱老板竟是个有底线的人。”
“人皆有向善之心,只是有些人被利欲蒙蔽了双眼。”王宁看着木箱里的桃花,心中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一半。药源有了保障,接下来,便是要看药效了。
三日后,郑钦文如约前来复诊。他不再需要仆役抬着,而是在管家的搀扶下,缓缓走进百草堂。此时的他,面色虽仍有些苍白,但浮肿已然消退了大半,眼睑不再下垂,呼吸也顺畅了许多,身上的锦缎长袍不再紧绷,整个人精神了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