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 北伐破延陀 北境入唐图(1 / 1)
朔风卷着黄沙,掠过漠南的草原,五万大唐铁骑如一道黑色洪流,蹄声震得枯草下的冻土微微发颤,朝着薛延陀部的腹地缓缓推进。主帅李绩立马于高坡之上,银须在风中猎猎飘动,玄色披风下摆扫过马腹的鬃毛,手中鎏金令旗直指远方连绵的牙帐群,那声音穿透呼啸的风声,清晰地传到身旁诸将耳中:“薛延陀自贞观年间便反复叛离,先附后逆,扰我边境三载有余,今日定要一战荡平,永绝北患!”
副帅刘仁轨策马立于左侧,手中握着一卷用羊皮制成的舆图,指尖在图上细密的线条间滑动——那是斥候耗费三月绘制的详尽地形图,连河谷的深浅、山坡的坡度都标注得一清二楚。他沉声道:“据前方斥候回报,薛延陀可汗多弥已在郁督军山布下三道防线,左翼是其弟拔灼率领的‘黑甲骑’,皆是能开三石弓的精锐;右翼为依附的回纥、同罗部落,虽战力稍逊,却熟悉漠南地形;中军则由多弥亲自坐镇,帐下还藏着三千从西突厥借来的‘陌刀手’,专破骑兵阵列。”说罢,他指尖停在舆图上一处弯折的河谷处,“此处名为‘断云谷’,两侧山势陡峭,谷内仅有一条容两马并行的小道,最窄处可设伏兵断其退路,正是诱敌的绝佳之地。”
李绩抚须颔首,目光扫过身旁列阵的将领——薛万均、薛万彻兄弟按剑而立,铠甲上的霜花尚未融化;牛进达手握长柄陌刀,刀身映着晨光泛着冷光;连身为书记官的王玄策,也换上了轻便的皮甲,手持纸笔站在阵后,随时准备记录军情。他朗声道:“仁轨所言极是。传我将令:薛万均、薛万彻率左翼军五千骑,明日黎明佯攻拔灼的黑甲骑,只许败不许胜,务必诱其深入断云谷;牛进达领右翼军八千骑,牵制回纥与同罗部落,若其敢驰援中军,便以‘鱼鳞阵’阻截,切记不可赶尽杀绝,留其归降之路;刘仁轨随我坐镇中军,待敌军入谷,便以火箭为号,命谷两侧伏兵齐出,三面夹击,务必将拔灼部全歼!”
“末将遵令!”诸将齐声应和,声浪惊得高坡下的飞鸟振翅而逃。王玄策低头在纸上快速记录,笔尖划过羊皮纸发出沙沙声响,见李绩调度时不疾不徐,却将每一处风险都算计在内,忍不住在军情旁批注:“英国公用兵,如行云流水,看似疏朗无迹,实则步步紧逼,若弈者布子,落子便定胜负。”
次日黎明,东方刚泛起鱼肚白,唐军左翼的号角便率先响起。薛万均、薛万彻兄弟率领五千骑兵,朝着拔灼的黑甲骑阵地发起冲锋——马蹄扬起的黄沙遮天蔽日,唐军士兵却故意将长枪斜背,箭矢也只射向敌军马腿,一副战力不济的模样。拔灼在阵前看得真切,这员薛延陀猛将本就性情急躁,见唐军“不堪一击”,当即拍马而出,手中狼牙棒指着唐军大骂:“唐人皆是懦夫!昨日还敢叫嚣,今日便只剩逃窜的份!”说罢,他亲自率领万余黑甲骑追击,身后的骑兵如潮水般涌来,一路追着唐军的“败兵”杀向断云谷。
“将军,唐军退得蹊跷,这谷口看着凶险,莫不是有伏兵?”拔灼身旁的亲卫看出端倪,勒住马缰绳劝阻。拔灼却挥起狼牙棒将亲卫扫到一边,怒道:“不过是些草木皆兵的唐人!今日定要杀进他们的中军,活捉李绩!”话音未落,他已率军冲进谷内——就在此时,谷口两侧的山坡上突然传来梆子声,紧接着无数巨石从山顶滚落,轰然堵住谷口,将薛延陀骑兵的退路彻底封死。
“不好,中计了!”拔灼这才惊觉上当,刚要调转马头,谷两侧的山坡上已射出密集的箭矢,如飞蝗般落下。李绩亲率的中军与刘仁轨的伏兵从山坡上冲杀而下,唐军士兵手持陌刀,将冲在最前的薛延陀骑兵连人带马劈成两段,谷内顿时乱作一团——战马的嘶鸣、士兵的惨叫与兵器的碰撞声交织在一起,狭窄的谷道里,薛延陀骑兵连转身都难,只能眼睁睁看着唐军一步步压缩阵型。
拔灼吓得魂飞魄散,挥舞着狼牙棒劈开身边的箭矢,想要率军突围,却见薛万彻已勒马立于谷内唯一的出口,手中长戟直指他的面门。“拔灼,你已无路可逃,还不束手就擒!”薛万彻大喝一声,长戟如毒蛇出洞,一戟将拔灼身边的亲卫挑落马下,那亲卫的鲜血溅了拔灼一身,让他更是心惊胆战,只得率残部向谷深处逃窜。
与此同时,右翼的回纥部落阵中,首领吐迷度正勒马观望——他本就不愿为薛延陀卖命,只是迫于多弥的威胁才勉强出兵,见拔灼的黑甲骑陷入重围,便想按兵不动,坐观成败。可还没等他拿定主意,牛进达已率领右翼军发起猛攻——唐军士兵结成鱼鳞阵,盾牌在前,长枪在后,一步步推进,将回纥骑兵的阵型冲得七零八落。牛进达身先士卒,手持陌刀劈开一名回纥将领的头盔,高声喊道:“大唐天威浩荡,降者免死!归附大唐者,可保部族安稳,同享中原太平!”
这话如惊雷般在回纥阵中炸开——不少回纥士兵本就对多弥的苛捐杂税怨声载道,听闻归降可保性命,纷纷放下武器,翻身下马跪地请降。吐迷度见大势已去,也只得扔了马鞭,率部归降,右翼防线就此崩溃。
激战至午后,断云谷内的薛延陀军已是溃不成军——拔灼被薛万彻一箭射穿肩胛骨,落马被俘;残余的士兵要么战死,要么跪地投降,谷内的鲜血顺着河道流淌,将河水染成了暗红色。多弥可汗在中军牙帐内得知左翼溃败、右翼倒戈的消息,顿时心胆俱裂,他来不及收拾金银财宝,只带着数百亲卫想要从后山突围,却刚出帐门,便见李绩已率中军堵住去路。
李绩横刀立马,玄色披风在风中展开,如一面黑色的旗帜。“多弥,薛延陀屡犯大唐边境,杀我边民,掠我财物,今日便是你的死期!”李绩的声音冰冷,目光如刀,看得多弥浑身发抖。
多弥还想负隅顽抗,他拔出腰间的弯刀,想要指挥亲卫冲锋,却被身后的刘仁轨一箭射穿左臂——那箭矢力道极猛,直接将他的左臂钉在马鞍上。“可汗若降,可保部族性命;若敢顽抗,今日便踏平你的牙帐,让薛延陀从此除名!”刘仁轨勒马上前,手中长弓仍拉满着,箭尖直指多弥的咽喉。
多弥望着远处溃逃的士兵、跪地投降的部众,又看了看自己流血不止的左臂,终于长叹一声,将弯刀掷于地上:“我降……只求大唐能善待我的部族。”
薛延陀既灭,李绩立刻下令清点部众,安抚降民——他命士兵将粮草分发给饥肠辘辘的薛延陀部民,又派医官为受伤的人治伤,严禁唐军士兵劫掠,违者立斩。王玄策则忙着穿梭在各个部落之间,手持纸笔记录各部族的人口、牲畜数量,又拿着舆图核对疆域范围,为后续的治理做准备。他在中军帐内向李绩建议:“薛延陀地域辽阔,部族多达二十余支,若将其集中安置在一处,恐日后再生叛乱。不如将其分散迁徙至漠南各地,与中原移民杂居,再推广华夏文字与农耕技艺,让他们知礼仪、习农桑,方能使其真正归附大唐。”
李绩深以为然,当即命王玄策草拟奏疏,派人快马送往长安。李世民接到奏报时,正与大臣们在太极殿商议西域事宜,见薛延陀已平,顿时龙颜大悦,立刻准奏——他命户部从关中、河东调拨粮种、农具,又派三百余名文吏前往漠南,开设学堂教授汉字与唐律;同时下诏迁徙中原农户、工匠共计两万户,前往薛延陀旧地定居,教授部民耕种、纺织之术。
数月后,曾经的薛延陀牙帐之地,已建起一座座村落——中原移民带来的麦种在草原上生根发芽,绿油油的麦苗顺着河谷蔓延,取代了往日的枯草;薛延陀的孩童们穿着汉家的布衫,跟着汉家先生在学堂里认读“人、口、手”,稚嫩的读书声顺着风传到田间;部落的首领们则学着用毛笔在文书上签署名字,虽然笔画笨拙,却格外认真。王玄策在巡查时,见一个满头白发的薛延陀老者正跟着汉家工匠学习打造曲辕犁,老者的手指被铁器磨得通红,却仍笑得合不拢嘴,他忍不住走上前,笑道:“老丈,这曲辕犁好用吗?”
老者抬起头,用生硬的汉话答道:“好用!比我们以前的木犁省力多了,今年的麦子,定能收得更多!”王玄策望着老者满是皱纹的脸上露出的笑容,心中感慨,转头对身边的随从道:“再过几年,这里便与中原无异了。”
另一边,刘仁轨正站在漠南的河流旁,指导士兵与百姓修建水车——数十名工匠与部民合力,将巨大的木轮架在河道上,木轮边缘的刮板随着水流转动,将河水引入田垄。他望着转动的水车溅起的水花,对身旁的李绩道:“水利兴,则农事兴;农事兴,则百姓安。如今北境安稳,大唐方能专心经营西域与海东,再无后顾之忧。”
李绩望着远方村落里升起的炊烟,那炊烟与唐军营地的炊烟交织在一起,在夕阳下连成一片朦胧的烟雾。他眼中满是欣慰,轻声道:“你与玄策所言极是。这片土地,从今往后便是大唐的疆土,华夏的文明,定能在这里扎下根来,代代相传。”
夕阳西下,金色的余晖洒在漠南的草原上——唐军的旗帜在营地中飘扬,与村落里的炊烟、田间的麦苗构成一幅安宁的图景。薛延陀的灭亡,让大唐的北方疆域再无大患,而随着华夏文字、农耕技艺的传播,这片曾经的游牧之地,正一步步融入大唐的版图,成为帝国北境一道坚实的屏障。
夜色渐浓,中军帐内的烛火仍亮着——李绩正与刘仁轨、王玄策商议后续的治理章程,帐外传来士兵巡逻的脚步声,偶尔还有孩童的笑声从远处的村落传来。王玄策提笔在舆图上写下“漠南属唐”四字,笔尖落下时,仿佛已将这片土地,彻底写入了大唐的疆域史册。
欲知大唐如何进一步治理北境,刘仁轨与王玄策又将迎来怎样的历练,且听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