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创花洒公司(1 / 2)
破产后,我们转行做花洒
品牌授权到期那天,凌峰在空荡荡的仓库里对我说:
“林悦,我们改行做花洒吧。”
“为什么?”
“这十五年,美的热水壶烧的每一壶水,”
他摸着胸口,“都在这里烫过一遍。”
后来,我们的花洒公司叫“初心”。
每个出水孔都是心形,水落在皮肤上,
像极了年轻时他为我吹凉的那杯水——
温柔,且恰到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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仓库最后一批货被拉走时,金属卷闸门哐当一声落下的回音,在过分空旷的空间里震颤了许久。林悦就站在那儿,背对着门,午后的阳光从高窗的缝隙里挤进来,被窗棂切割成几道斜斜的光柱,光柱里尘埃飞舞,无声无息地落在那些曾经堆满各式各样热水壶、如今只剩一层浮灰的地面上。空气里还残留着硬纸板包装和崭新电器元件混合的气味,但这气味也正在迅速变得稀薄,被一种更原始的、属于水泥和旧时光的沉寂所取代。
十五年。她看着地面上那些被货架底座磨出的、颜色略浅的印记,它们清晰地勾勒出过去拥挤的轮廓。最好的年华,几乎都耗在这一堆金属和塑料上了。从最初跟着凌峰跑展会,磨破嘴皮子争取一个小小的代理商资格,到后来拿下整个区域的品牌授权,生意最红火的时候,这个两千平米的仓库,满得几乎插不进脚。而现在,一切都清空了。品牌授权到期,对方不再续签,一个时代就这么轻飘飘地翻了过去,连个像样的句号都没有。
她听见脚步声,很轻,踩在落了灰的水泥地上。是凌峰。他没看她,目光缓慢地扫过仓库的每一个角落,像是在进行一场无声的告别巡礼。他走到原本是办公室隔间的位置,那里现在只剩几根孤零零的承重柱,和墙角一个被遗弃的、印着“美的”logo的旧热水壶样品,壶身已经磕碰掉了几块漆。
他在那个旧水壶前蹲了下来,伸手拂去上面的灰尘,手指在那斑驳的logo上停留了片刻。林悦看着他宽厚的背影,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臂弯,衬衫肩线那里似乎比去年又塌下去一点。她没说话,这种时候,语言是多余的,甚至是一种打扰。
仓库里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忽然,凌峰开口了,声音不高,带着一种长时间沉默后的微哑,却异常清晰地撞在四壁上:“林悦,我们改行做花洒吧。”
林悦愣了一下,以为自己听错了。她转过头,看向他。他依旧蹲在那里,背对着她,看不到表情。
“什么?”她下意识地问,声音在空旷里显得有点发飘。
凌峰缓缓站起身,转过来面对她。他没有立刻回答,而是抬起手,手掌按在了自己左胸口的的位置,停顿了一下,才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这十五年,美的热水壶烧的每一壶水,”他按着胸口的那只手微微用力,“都在这里烫过一遍。”
林悦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猛地撞了一下,一股酸热直冲鼻腔和眼眶。她懂。她怎么会不懂?那不仅仅是烧开的水,那是他们起早贪黑、四处奔波时泡开的一碗碗方便面;是深夜里为焦头烂额的对方递上的一杯暖茶;是孩子半夜发烧,急匆匆烧好兑温的奶粉水;是年节时家里坐满了客人,咕嘟咕嘟不停贡献着的那份滚烫的烟火气。是十五年生活的温度,滚烫的,甚至有些灼人的,烙印在心口上。
她看着他眼里的红血丝,还有那深处未曾熄灭的、她熟悉无比的光,那是一种认准了方向就绝不回头的执拗。她深吸一口气,把那股泪意强行压下去,走到他面前,伸手替他掸了掸衬衫肩头上不知从哪里沾到的一点白灰。
“好。”她说,只有一个字。
凌峰紧绷的下颌线似乎松弛了一瞬,他握住她还没来得及收回去的手,攥在掌心,很用力。
决定一旦做出,就像按下了另一个开关。接下来的日子,仓库没有闲置下来,反而以一种全新的、更加忙碌的姿态运转起来。凌峰负责技术、设计和跑供应链,林悦则重新拾起财务、市场和内部管理的担子。他们仿佛又回到了创业初期,只是这次,身边不再有庞大的团队,很多事情必须亲力亲为。
凌峰彻底钻了进去。家里的工作间,很快被各种型号、各种材质的花洒头、软管、阀芯堆满。他像个偏执的工匠,对水流的形态、力度、触感,提出了近乎苛刻的要求。他拆解了市面上能找到的所有高端花洒,研究它们的空气注入技术、节水设计、出水孔排列。但总觉得缺了点什么。
那天晚上,林悦给他端了杯热牛奶进去,看见他正对着一堆画得密密麻麻的图纸发呆,眉头拧成一个疙瘩。她放下杯子,目光扫过桌角那个从仓库带回来的、掉漆的美的热水壶,心里微微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