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雨(2 / 2)
祁宴低头道:“那你身上的伤势呢,给我也看一看。”
在仇犹国时,她手腕上留下一道疤痕,祁宴一直记得。她将手腕递过来,那里敷了三个月的药,疤痕已经消了大半。
祁宴松开手,“给我看看后背。”
卫蓁坐起身,褪下外裙,转过身去,将头发拨至身前。
少女的背纤薄如美玉,上面却落着一道伤痕,是先前为他挡鞭子而落下的。
祁宴的手缓缓触上去,抚摸伤痕:“已经很久了,但还是有一些淡淡的痕迹。”
卫蓁笑了笑,倒是毫不在意:“那伤在后背,平日我都穿着衣物,又无旁人会看见,并无多大影响。”
祁宴却无法释怀,清楚卫蓁是因为谁才会落下这道伤疤。
她转过眸来,细碎的光亮落在她眼中,那两粒眼眸如同璀璨的宝石,问道:“你从晋国南边策马,要走几日才能到魏国国都?”
祁宴轻声道:“八日。”
卫蓁目光一定。她记得前几日天一直在下雨,那若是祁宴策马赶来,几乎每日都在淋雨,忙道:“你身子可还好?我明日唤医工帮你看一看。”
话音才落,他忽然倾身将她压倒在床上。卫蓁心猛地一跳,双手搭上他坚实的手臂。
水从他碎发上落下,滴滴答答砸在她脸颊边,与她未干的发丝上落下的水混在一起,沿着枕头一同滑下,弄湿一片锦被。
卫蓁与他久久对望,只觉周遭温度升了又升。
祁宴擡手去解她亵衣的绳带,她看到他眼中透出危险之色,心口一阵发烫。
情与欲本就共生,情爱一出,欲念也随之攀升。而二人新婚不久便分别,这些日子不能见面,思念在压抑中疯狂生长,如今终于相见,那爱与欲便在暗夜中碰撞,迸溅出无形的火花来。
他问道:“今日在你父王寝殿中,你与我对视,没有认出我吗?”
卫蓁道:“我当时仅看你的身形,只觉你与那人相似,并未往别处多想,且你那时还蓄着胡须……”
祁宴压低身体,哑着声音:“可再如何,换做是你变了样子站到我面前,我也能立马认出来。你我相处这么久,怎么发觉不了那人是我?”
她正思忖如何辩解,祁宴的唇已经落下来,将所有的话语都给封堵上。
两情相悦者,情到浓时,一切都极其自然的发生。成亲那晚两个少年人初次碰撞还是懵懵懂懂,这一回他明显游刃有余多了。只是卫蓁到底低估了数月未曾见面的男子,尤其是对方还是武将,常年行走军营,上沙场杀敌,自然猛悍异于常人,虽然看着清瘦,可全身上下每一块肌肉都是积年累月练出来的。
他其人,犹如从刀鞘出利剑,裹着炽烈的火。
相比之下,女儿家便显得娇弱许多,犹如那风雨中飘摇的艳花,淋了雨水娇滴滴的,仿佛一撷便折了。
灯笼在夜雨摇晃,偶尔虫影掠过,是飞蛾在烈火中渡劫。
蜡烛暗了下去,只余下一缕青烟,卫蓁伸手扶住床头栏杆稳住身子,双耳上珰珠晃动,指甲在木料上留下一道道划痕。
屋外宫人都被她遣走了,但她仍抿着唇不敢出声,怕这里一点动静传到外面,身体紧绷紧张,令他也倍感不适。
他的手从后握紧她的腰肢,问她:“这会记住我了吗?下次能不能认出我来?”
卫蓁咬了咬唇瓣,他一遍遍追问,她明明说能认楚,他还是不依不饶,惹得她终于忍不住,回头娇声叱道:“自然是可以……”
末了,他听到她低低骂了他一句:“无耻。”
只是那声音太软太娇,如春泉花露一般,落在男人耳中,只恨不能掐出水来。
祁宴压低身子,在她耳边道:“公主此前也骂过我无耻之徒是不是?”
卫蓁想起来了,之前在晋宫,二人关系尚未暴露时,他夜里闯入她寝宫见她,令她还第二个人情,不停地吻她,还偏偏问要不要无耻之徒吻她。
眼下情形似乎也与那时差不多。
他滚动的喉结贴着她肌肤,哑着声音道:“那公主现在要不要无耻之徒……”
他隐下两个字,压低了在她耳边喃喃道。卫蓁雪白的耳廓顷刻泛红,偏偏他声音本就好听,此刻带上了蛊惑人的意味,撩得人七魂六魄都酥麻。
他故伎重施,用方才一样的法子逼问她,卫蓁也无处可躲,娇靥含露,贝齿暗咬不肯出声。
盛夏暴雨来势汹汹,仿佛能席卷天地间一切。王宫上下都是氤氲的水汽,花丛中的花被雨水压得奄奄一息,花瓣随风飘落,楚楚可怜。
外头忽然传来敲门声,卫蓁的头皮一麻,转过头去紧张地看着门外。
“公主,您歇了吗?”
卫蓁没敢回话,耳畔的耳珰仍上下乱动打在脸上。
空气中情浓弥漫,祁宴额上细汗有一滴落在她的鼻梁上,卫蓁攥紧了身下的床单,听到外头人道:“奴婢睡前想起来,殿中大鼎中冰块没换,公主若是直接睡了,夜里怕是会热醒,不知奴婢是否可以进来送冰?”
卫蓁受不住,拍了拍身上祁宴的肩膀,让他到里头躺着去。
她心头一片窘迫,也不知凉蝉何时来的,方才自己有没有发出不该发出的声音,外头暴雨虽然大,但未必能掩盖住殿内的响动。
且这会地上散乱着衣袍,凉蝉若是闯进来,定然能发觉一切。
卫蓁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祁宴,捞起被子盖在祁宴身上。祁宴正是心情激荡之时,被一下推开,那被子便蒙住了他的脸。
接着卫蓁的声音响起:“凉、凉蝉,你先、先莫要进来……”竟然是连话都说得支离破碎。
“公主怎么了?”外头人疑惑道。
“我无事……你先走吧。”
可这妩媚的声线听在外人耳中便是欲盖弥彰。
许久之后,凉蝉应了一声。那脚步声逐渐远去,卫蓁拨开被褥,面红耳赤,“凉蝉会不会被发觉你?”
祁宴喉结滚了一下,长缓几口气:“明日一早,你问一问便知。她是你侍女不会多说什么。”
她眼睫上还沾着被他弄哭的泪珠,祁宴再次倾身吻住她。
次日天微亮,卫蓁听到身边人的动静,微微睁开眼眸,窗外天色还阴沉着,祁宴已经下榻捞起衣袍穿好。
昨夜蜡烛一直烧到极晚,卫蓁也才歇息没一会,有气无力道:“你要走了?”
祁宴嗯了一声,走到床边,抚了抚她披在身后的长发,“等会宫女与侍卫该起身了,那时我若想走便没那么容易,你先睡吧,屋里我收拾一二。午后我去王殿找你,我们再见面。”
卫蓁听到这话,连忙强撑着身子爬起来。
殿内自然是要收拾的,不止是地上、桌上、甚至窗边都是一片狼藉,根本不能示人。她抱着被褥坐起来,看着祁宴收拾,精神实在不支,很快又昏睡过去。
这一觉昏昏沉沉,便是连祁宴何时走的她都没有察觉,等再醒来,帘帐外传来凉蝉的声音:“公主,该起身了。”
卫蓁动了动身子,腰酸体软,实在爬不起来。
那丝绸被褥从少女肩膀滑落,露出一截耀目雪白的肌肤,肩上布满斑驳的痕迹。凉蝉完全愣住。
卫蓁索性趴在榻上,无力道:“你去向父王道一声,说是我今日有些累,上午便不去王殿陪他了。”
凉蝉收回视线,红着脸应了一声:“那奴婢这便去见大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