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2 / 2)
高手过招,只需要一瞬。
就在他要一刀洞穿对方的胸口时,炎远冬竟然瞬间以手遮挡,鲜血迸溅,霎时间白雾从他的袖口中喷出,径直扑向他的口鼻!
江冽面色一变,对方使诈!
这毒让他的瞳孔瞬间一缩,如同被抽走了浑身的力气,又如同被灌下千百滴醉梦,一瞬间让他神智迷乱起来。
他翻身落地,粗粗喘了一口气。看到炎远冬断掉的手掌就在脚边,对方浑不在意,微微甩了甩鲜血,一只崭新的、枯瘦的手缓缓生长。
江冽面色一变。
“很意外?”
炎远冬慢慢走过来,如同十年前杀死他父母再想解决他一般闲庭碎步,“这一切都要归功于你。白蚕心那个废物,想用你的血找出自愈的方法,然而他实在是蠢笨,不知道再造一个有何用,直接抢来便是。我用更多的药人实验,一旦有任何一个人有了自愈的能力,就全部收为己用,直到现在,我已是不死之身了。”
他缓缓蹲下,伸出自己枯瘦的手掌:“这种能力,才是真正的《焚炎神功》,而你学的,只是下卷而已。”
下卷的焚炎神功,霸道无比,却会让人走向癫狂,成为嗜血的猛兽。而上卷的焚炎神功,能直接将旁人的功力吸来,无需承担癫狂的风险。
这是魔教几百年前布下的局,没想到却被江家将秘籍藏住,中断了这个计划。焚炎神功上半的存在,也只有历届的焚天教教主知晓。
当初,他在杀死江家夫妇后,看见江冽的第一眼就知道,这是被焚炎神功选中的人。
如今被江家中断的计划,竟然在几百年后终于在江家的后人身上连续起来。
何其好笑。
好笑到让炎远冬觉得,这就是天意。天意让他这一代教主完成这个计划,天意让江家这个罪魁祸首成为这个计划的一环。
此时所有魔教的人都从毒雾之后走了出来,嘲弄地看向江冽。
如今看着江冽愈发黑沉的双眼,他更是得意地咧开嘴角:“看来这个消息让你很惊讶,你的魔气入体得越来越快了。你的魔气愈加厉害,内力就愈发汹涌,本座得到的力量也就越多。”
所有的教众都哈哈大笑着,仿佛看着江冽,如同看着脚下的蝼蚁。
江冽吐出一口血,血液如同他的眼睛,是浓郁的黑色。他艰难擡起手,指尖发白,黑刀不断在掌心嗡鸣。
他闭了闭眼,想要压下眼底的黑雾,却只是徒劳。半晌,江冽的声音沙哑:“原来,你的目的是这个……”
“你知道又如何?”
炎远冬缓缓站起身,并不着急吸取他的力量,好似看着一头待宰的羔羊。“这只是我看你成长十年以来,对你最后的怜悯罢了。毕竟你马上就会沦为只知杀戮的野兽,知晓真相,是本座对你最后的尊重。”
醉梦的力量,江冽当初体验过。他能让一个走火入魔的人陷入狂乱,也能让一个正常人化作野兽。
这毒雾之中带着能让人浑身无力的药,当然,这点药效根本压不过江冽浑厚的内力。然而足够了,只要他失去神智,就如同没有智慧的野兽,整座山都是他的牢笼。
不,不是野兽,只是一只随时可以任炎远冬取血的畜牲罢了。
“夏红,将他绑起来,送到教内的水牢里。待……她回来,就进行下一步计划。”
应夏红瞬间称是。她快速走过来,眸中闪过快意。若是米丘在此,定然会认出眼前女子是在明德城借她外袍的那个“大娘”。
正当所有手下都要围拢上来时,炎远冬的耳朵一动,瞬间回头。
不好!!
“躲开!”
却是晚了,江冽手中的刀瞬间飞出,若收割灵魂的镰刀,瞬间割断所有人的脖颈。应夏红的脑袋掉在地上,面上还留着得意的表情。
炎远冬一掌将黑刀捏碎,看着缓缓站起来的江冽,眸中汹涌。
“江冽!”
对方早已应该没有神智,却为何还能精准地用刀?然而江冽似乎不给他思考的时间,对方若鬼魅一般射出,瞬间来到眼前。
炎远冬咬牙:“你怎么会还有神智!?”
江冽本不会解释,然而此时他看着近在咫尺杀父仇人的脸,沉声道:“早在济世堂,你们就已经用过同样的计策。我怎会再次中计。”
在济世堂里,阮秋白就是用毒激出他的魔气,曾经告诉他让他杀了所有江湖人只是魔教计划的一部分。
然而,这身魔功除了杀人之外,还能有何用?
他瞬间就想到了当初在正心宗里,司徒礼所学的魔功,能将他人的武功化为己用。如果他猜得没错,炎远冬要活捉他,正是因为如此。
他在喉咙一点,瘀血裹着毒气瞬间吐出,他虽然吐出大半,但到底还是吸入了一些。然而这七日,他已经竭力控制魔气的侵袭,然而无论是运功压制还是用刀伤身都无济于事。
直到他在米丘喝醉时,和她不小心靠近。被她碰过的伤口瞬间感受到了她指尖的温度,尖锐酥麻,带着细微的疼痛让他猛然清醒。
他挥刀,袖口翻飞,露出被白纱布包裹住的手腕,上面的血已经染红了布料——那是米丘的气息拂过的地方。
仅靠着这一点疼痛,他保持住了清醒。
但是对于高手来说,片刻就能定生死。
炎远冬瞳孔一缩,眼睁睁看着江冽的手将自己穿胸而过。
他吐出一口血,黑袍落下,伪装之下也只是一个头发花白、面容枯瘦的老者罢了。
炎远冬缓缓露出一个笑,牙齿鲜红。
“竟、竟然是你赢了。”
江冽抽出手,为了防止炎远冬死而复生,他捏碎了对方的心脏。确认对方一定会死后,他摇了摇浑噩的头,竟然是看都未看这个杀父仇人一眼,一句狠话都没有留下,跌跌撞撞地离开。
炎远冬跪倒在地,看着江冽渐渐离开的背影,发出癫狂的笑声,鲜血染红了自己的胸膛。
“我、我炎远冬算计了十年,那可是……十年啊,却在最后小、小瞧了你,功亏一篑、功亏一篑!!!”
他彻底倒在地上,鲜血染红了脸颊下的路面。看着江冽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眯起眼:
“但是、但是本座也没输,本座,本座还有后手。江冽,本座等着你五内俱焚!这一次,还是炎家、炎家赢了……”
江冽脚步一顿,什么也没说地继续走。
他察觉到自己所剩无几的理智在极速流失,在退化成野兽之前,他几乎是下意识地走向一个方向——少林。
然而刚踉跄了几步,他吐出一口血,看着自己布满血渍的双手,上面仿佛还残存着水的温热,还有呼吸的灼热。
不、不能去。
如果说这世上只一处地方是困住野兽,埋下尸骨的地方,那就是永乐村。
米丘看着这两个一高一低的魔教手下向自己跪下来,一时间大脑有些死机。
之前不是对她喊打喊杀的吗,阮秋白还差点把她弄死,怎么今天就对她三拜九叩了?这是什么新型招数,打算把她招安吗?
“你们两个到底是谁,干什么的?!”
米丘摸着后颈,急言令色。
两个人面面相觑,还是那个声音沙哑假扮老者的手下道:“少主,您莫要装傻了。以您的聪明机智定然能和猜出我们两个是焚天教的人。我们两个这次前来,是为了替我们教主认亲的。”
米丘:“啊?”
“您的后背不是有一个火焰纹吗?”旁边的手下道:“那是我们少主特有的记号。当初我们教主还年轻的时候,那些伪君子打上过焚天教一次,当时焚天教并不在覆水崖,差点被那些狗杂种一锅端。教主夫人为了保护教主而死,教主为了保护唯一的女儿,让手下偷偷将女儿送出,为了日后能够相认,特意在她的左肩印下火焰纹。哪知道自那不久,就失去了少主的消息。”
“教主得到少主失踪的消息后,十分震怒。为了教众,只得压下悲痛让所有人都搬到覆水崖,这才有了焚天教的今天。”另一人补充,“上一次少主在应护法那里换衣衫,被我们护法看到后,立刻上报给了教主。教主大喜,特意让我们过来与您相认。”
米丘:“……”
她沉默了一会,沉默到两个人开始跪立不安后,这才缓缓地挠了一下眉梢。
“系统,这是支线任务吗?”
系统回答:“不是,宿主。据数据分析,这只是一种巧合,和攻略者扰乱剧情线之后,世界意志的一种补齐。”
米丘:“听不懂,反正我是他们的少主了。”
米丘正要得意答应,突然察觉不对劲。
她如果真的是炎远冬的女儿,为什么这两个家伙不把她带回复水崖,而是要把她带到永乐村?
两人察觉到米丘的疑惑,自动解释:“回少主,现在江冽已经攻上覆水崖,那里只会比江冽的老家更危险。待一切尘埃落定后,我们二人自动会带您回到教中。”
米丘冷笑:“你们真以为我会信你们?以为有个莫须有的名头就让我替你们魔教做事,算计江冽?”
她正要下床,两人面色一变,突然从她的包袱里掏出一包药粉,瞬间就向她洒了过来。
他爹的,那是她的修罗果药粉!
只一瞬间,米丘就倒在墙上,浑身虚弱无力。
“对不起了少主,我们二人特意被交代不能伤您。这包里的毒粉可以让您全身麻痹不伤您分毫——这是我们教主告诉我们的。他说如果您执意要逃跑,让我们可以先斩后奏,只要将您完整带回去就成。”
米丘:“……”
卧槽!炎远冬这老头已经把她研究透了,连她要逃跑,包里有什么都知道了!
“我们教主自从知道您是他的女儿后,夜不能寐,每天都在调查关于您的线索。上次您和江冽在采买物品的时候,我们的人也在,只是为了不打扰您,没有上去与您相认。后来派去的兄弟也都被江冽杀了。待江冽走了,我们这才敢接近您。”
米丘一惊,感觉这两个人的话有一点可信度。她趁着指尖能动赶紧点击面板。然而如果读档,就会回到昨天晚上,恐怕追问不到其中的真相。
她咬了一下牙,选择“存档”。
“我……真是炎远冬的女儿?”
“千真万确,不会有错。”
米丘眯起眼:“他不是查过我的身世吗,难道不知道我来历不明?”
“正事因为您来历不明,无父无母,才有可信度。教主相信定然是有不轨之人抹去了您存在的痕迹。”
米丘:“……”这他爹的还真歪打正着。得,她又多了一个爹。今天改名叫“炎丘”吧。
米丘面上还是露出不信:“如果他真认我做女儿,绝对不会把我扔到永乐村,即便不回复水崖,也会在外面给我找一个客栈。除非……你们怕那边有什么纰漏,江冽没有死。让我继续隐瞒身份,替你们做事。”
二人面面相觑:“教主说少主天资聪颖,果然名不虚传!”
米丘靠在墙上无法动弹,只能让二人听到自己的冷笑:“不用拍马屁,他既然知道我对江冽一心一意,难道以为一个虚假的名头就能让我叛变?”
左边的手下道:“这是互惠互利的事。教主说,您既然来历不明,定然也是受了谁指使来此找秘籍。既然只对江冽存了两三分真心,又何必全仰仗他呢?若是江冽没死,焚天教还能看在您的面子上留他一命,若是死了,焚天教还能成为您的后盾。大把的金钱,和所有人都羡慕的秘籍都是您的,何乐而不为呢?”
米丘眯了眯眼,炎远冬睚眦必报,怎么可能会留下江冽的命。
看来她这个“少主”的身份真的不简单,炎远冬的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她若是不问出来,还真的不能随他们走,否则到了别人的地盘,那可就处于下风了。
她故意眯起眼睛,高高在上地说:“你们两个的意思我都知道,回去告诉我爹,我现在还不想回去,我就在这里等着江冽回来。无论江冽是缺胳膊还是少腿,你们必须把他完好地带回来。”
“少主,这……”
米丘道:“身为焚天教的少主,我还做不了这个主吗?”
二人立刻低下头。
米丘又缓和了语气:“爹既然对我知之甚深,有些话我也就不藏着掖着。我知道他暂时不会杀死江冽,定然是看江冽还有用处。但我在江冽身边这么多时间,又是演戏又是弄虚,即便没有三分真心也有一分感情。他若是想认回我,就莫要对江冽多加折磨,否则破了相了,就不好玩了……”
“是,我们定然会禀报。教主让我告诉您,您这几个月受苦了。”
米丘翻了个白眼,“也不苦,看一个男人像条狗一样被你搓圆捏扁,多有意思啊。”
两个人想到初见米丘时她的“聪慧坚韧”,又看到她此时即便浑身不能动都难掩骄矜的姿态,一时间十分复杂,只能点头拍马屁。
两个人正要站起,米丘却微微皱了一下眉。
怎么会有股血腥味,还是这么熟悉……
突然,她想到什么,面色剧变。
大门轰然一声炸裂,江冽提着刀鲜血淋漓地站在门口。迎着魔教二人肝胆俱裂的目光,他缓缓擡起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