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月满槐庭共此欢(2 / 2)
白眉元尊的声音从院门处传来。老人今日换了身灰布道袍,发髻用木簪随意挽着,乍看像个寻常的老道士。
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扫过众人时带着无形的威压。白眉这一生斩杀了无数的只有那双眼睛依旧锐利如鹰,扫过众人时带着无形的威压。白眉这一生斩杀了无数的妖魔邪祟,眼底沉淀的血色几乎凝成实质,此刻却在对上阿槐懵懂的目光时微微一滞。
他忽然想起三百年前在昆仑雪巅诛杀的那头万年雪妖——那妖物临死前化作幼童模样,碧眼如潭,也是这般仰头望着他。当时他手起剑落,未有半分迟疑。
"元尊爷爷!"阿槐歪了歪脑袋,发间粘着的桂花簌簌落下。
"元尊早!"杨十三郎起身行礼。
白眉元尊摆摆手,径直走到阿槐面前:"孩子,昨晚可听见什么声音?"
阿槐咬着勺子想了想:"有只大鸟在唱歌......"
"什么歌?"
"唔......"
阿槐皱着小脸努力回忆,"什么......魂兮归来......"
白眉元尊和杨十三郎同时变色。
"招魂咒。"
白眉道,"吞灵在呼唤另一半力量。"
戴芙蓉手中的粥勺"当啷"掉在桌上。
秋荷下意识将阿槐搂进怀里,馨兰则快步走到杨十三郎身侧,指尖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衣袖。
这些天馨兰格外腻歪,有人没人都往十三郎怀里钻。
"没什么大不了的……"杨十三郎轻拍馨兰的手背,触到一片冰凉。
阿槐从馨兰怀里探出头,碧绿的眼睛清澈见底:"元尊爷爷,我能学'天花乱坠'吗?就是能打蜜蜂那招!"
紧张的气氛顿时被打破。七把叉"噗"地笑出声:"小祖宗,你先学会穿裤子吧!"
阿槐低头看看自己歪歪扭扭的荷叶裤,理直气壮:"没穿错啊?"
众人哄堂大笑。
难得一笑白眉元尊的嘴角都微微上扬,木杖在砖地上轻轻一点:"今日先学'天洒甘霖',能凝出一滴水珠就算你赢。"
"我能凝出蜜糖!"阿槐不服气地嚷嚷。
杨十三郎看着开心的一群人,他忽然闪现金母那日的眼神——不是杀意,而是某种复杂的,近乎悲伤的情绪。
石碑在呼唤,而阿槐,真的能抵挡这种呼唤吗?
厨房飘来糖糕的甜香,戴芙蓉的金步摇在阳光下闪闪发亮,馨兰正耐心地帮阿槐系裤带,秋荷则收拾着粥碗,动作轻柔得像在对待什么珍宝。
这样的日子,杨十三郎十分满足,他想一直守护下去。
午后,阿槐跟着白眉元尊在院中练习"天洒甘霖"。
小家伙盘腿坐在蒲团上,胖乎乎的小手结印,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不对,气沉丹田。"
白眉元尊用木杖轻轻点了点他的小肚子,"不是憋气。"
阿槐"噗"地泄了气,委屈巴巴地看向杨十三郎:"十三哥哥,丹田在哪儿啊?"
杨十三郎正帮秋荷晾晒药草,闻言走过来蹲下身,温热的手掌覆在阿槐软乎乎的肚皮上:"这里,感觉到了吗?"
阿槐眨巴着眼睛,突然咯咯笑起来:"痒!"
戴芙蓉坐在廊下绣花,见状摇头:"这孩子,半点定性都没有。"
"才三岁呢。"
馨兰端着果盘走过来,拈了颗葡萄塞进阿槐嘴里,"慢慢来。"
阿槐嚼着葡萄,突然眼睛一亮:"我想到啦!"
他猛地跳到井边,小手一挥——
"哗啦!"
一瓢清水从天而降,把七把叉浇了个透心凉。
"小祖宗!"七把叉抹了把脸,"我招你惹你了?"
阿槐吐了吐舌头:"失误,失误。"
白眉元尊捋须而笑:"学七把叉倒是有点天赋。七把叉,你的棺材钉十六招可以教教阿槐,他个子小,正合适……"
“不,不,我不学棺材钉子……太难看了,打死我都不学。”
阿槐一下着急了,顿脚抗议。
“你不学,我还不教你呢,我这棺材钉子十六招可是经过金罗大仙指导的,今非昔比了……招招都有些名堂……”
七把叉见众人的目光都在自己身上,忍不住抽出棺材钉子,耍了一回……
果真还不错,有点判官笔的模样。
“我不看,我不看,我学十三哥哥的玄铁刺,我不要棺材钉……”
阿槐都快急哭了……
直到杨十三郎说:“行,我和阿槐一起学玄铁刺七十二招。”
阿槐才松开捂住双眼的小手……
杨十三郎看着阿槐得意的小模样,忍不住揉了揉他的脑袋……
夕阳西下,将众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晚饭后,阿槐趴在秋荷膝上听故事,不一会儿就睡着了。杨十三郎轻手轻脚地把他抱回房,盖好被子。
回到院中,三位夫人正在月下品茶。戴芙蓉煮水的动作行云流水,馨兰摆弄着新摘的野花,秋荷则安静地望着星空。
"官人。"戴芙蓉递过一杯茶,"尝尝今年的新茶。"
杨十三郎接过,茶香沁人心脾。
——什么仙术秘籍,什么荣华富贵,都比不上此刻的岁月静好。
夜风拂过,带着槐花的甜香。阿槐在梦中翻了个身,嘴角还挂着甜蜜蜜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