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深坑对峙(2 / 2)
坑顶,演凌的脸因极致的愤怒彻底扭曲变形,脖颈涨得通红,血管暴突。林香那清脆刺耳的挑衅如同无数根毒针扎进他的脑子,摧毁了最后一丝理智。“放箭!给我放箭!射死这三个妖女!”他歇斯底里地狂吼,猛然举起手臂,就要狠狠挥下死亡指令!
“演凌!”益中的厉喝如同惊雷炸响,带着不容置疑的铁血意志。他那只戴着铁护腕的手猛地加力,几乎要将演凌的手腕骨捏碎!冰冷的金属触感透过皮肉传来,强行压下了演凌即将爆发的狂乱。“此刻放箭,只会逼她们跳下去!正中她们下怀!坑底那些人立刻就有了援兵!”他压低的声音如同冰锥,狠狠刺入演凌的狂怒,“稳住!困兽犹斗,耗死他们才是上策!”
演凌剧烈地喘息着,胸口剧烈起伏,宛如破旧的风箱,每一次吸气都带着血腥味。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着下方坑口边缘那三个挑衅的身影,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要碎裂开来。最终,那高举的手臂如同被无形的锁链捆缚,带着万钧的不甘和噬血的狂怒,一寸寸、极其僵硬地放了下来。喉咙深处发出野兽受伤般的、沉闷压抑的嗬嗬声。
益中冰冷的目光扫过演凌几乎失控的身体,随即转向寒春和林香。他的声音不高,却异常清晰地穿透灼热的空气,带着一种磨碎的砂石般的粗粝质感:“葡萄氏……好手段。想用自己作饵,引火烧身,换坑底喘息?”他嘴角勾起一丝极冷的、毫无温度的弧度,如同刀锋在寒冰上划过,“可惜,老夫不吃这套。你们若有种,便在此处站着,看看是我数千铁骑的耐心持久,还是你们脚下的崖石牢固!”他向前稳稳踏出一步,身后的军阵随着他的动作,无数长戈矛尖微微调整角度,寒光流转,如同毒蛇群昂起的头颅,无声地将三人笼罩在森冷杀气的风暴眼中。
恐怖的平衡,在岩浆之上形成。坑顶边缘,寒春、林香、赵柳如同三尊孤绝的雕像,直面数千甲兵的寒光。坑底深处,田训众人屏息凝神,汗水滑落脸颊亦不敢抬手擦拭,死亡的镰刀悬在所有人的脖颈之上,维系平衡的,只剩下一根被怒火和高温炙烤得即将熔断的细丝。
耀华兴的声音在坑底黑暗中响起,带着一种刻意为之的、令人牙酸的柔和语调,如同温热的蜜糖裹着冰棱,穿透上方剑拔弩张的死寂:“益中将军,久仰了。听闻将军治军严谨,爱兵如子,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她故意拖长了尾音,语气陡然一转,变得锋利如淬毒的针尖,“只是可惜呀,演凌大人前次在‘夜啼谷’护送的那批军粮……啧啧,十车被烧毁,五车被劫掠,最后运到营中的,怕是连耗子都喂不饱了吧?演凌大人,您这差是怎么当的?莫非是路上贪恋哪位樵夫女儿的姿色,误了正事,只好谎报遭遇山匪?”
这言语如同淬毒的匕首,精准捅进了演凌内心深处最耻辱的疮疤。夜啼谷粮草被焚劫,一直是演凌军旅生涯的最大污点和无能铁证。他浑身剧震,脸上的肌肉疯狂抽搐,一大串污秽不堪、足以令鬼神掩耳的恶毒咒骂即将冲破胸腔!
“演凌!”益中一声低喝,目光如冰锥刺向演凌,硬生生将那即将爆发的狂吠压了回去。随即,他那毫无波澜的目光投向坑底:“耀小姐伶牙俐齿。不过,将军百战,岂能无失?倒是听闻田训公子,上月为博‘醉月楼’花魁一笑,豪掷千金,连府库中那尊用来进献的‘东海珊瑚’都当了赌注?”益中声音不高,却字字诛心,直指田训痛处,“不知田老大人若知此事,是该赞公子风流,还是该忧心田氏根基?”
田训在坑底闷哼一声,仿佛胸口被无形重锤狠狠击中。他脸色刹那间变得铁青,手指死死抠进坑壁冰冷的岩石缝隙,碎石粉末簌簌而下。那醉月楼的荒唐豪赌,是他最大的秘密与污点!羞愤的火焰瞬间烧遍全身,几乎要将他吞噬!他猛地仰头,对着上方嘶声反驳,声音尖锐得变了调:“益中!休要血口喷人!你这老匹夫!当年在‘落雁滩’,是谁……”
“吼——!”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骤然打断田训,那是红镜武积蓄已久的狂怒爆发!他如同被囚禁的远古凶兽,双目赤红,全身肌肉贲张,巨大的拳头狠狠砸在坑壁上,碎石迸溅!“益中!狗贼!你杀我全家!屠我红氏满门!此仇不共戴天!有种你下来!老子活撕了你!生啖你肉!!”他吼出的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和滔天的恨意,那声音在深坑中疯狂回荡、撞击、叠加,如同地狱深处无数冤魂的咆哮共振,竟震得坑顶边缘的碎石都簌簌滚落!
这血海深仇的呐喊,如同最狂暴的音浪,狠狠冲击着坑顶每一个士兵的耳膜和心神,连演凌那扭曲的狂怒面孔都为之凝滞了一瞬。杀气骤然暴涨!
就在这山崩地裂般的咆哮余音未绝的瞬间——“够了!”寒春清冷如冰玉相击的声音骤然响起!并不高亢,却极具穿透力,瞬间割裂了红镜武那撼动深坑的恨意狂澜!她依旧站在坑口边缘最危险的位置,素衣无风自动,那双冰封般的眸子扫过下方,最终落在益中脸上,唇边竟缓缓勾起一丝极浅、极淡的弧度,仿佛雪山之巅初绽的冰莲,美得惊心动魄,却又冷得令人骨髓生寒。“益中将军,好口才。挑拨离间,借刀杀人,玩得炉火纯青。只是……”她那冰冷的目光仿佛能穿透数丈厚的岩层,直视坑底,“诸位公子小姐,就任由这条老狗,用他嚼过几百遍的陈年烂谷子,牵着鼻子走么?”每一个字都像冰珠坠落玉盘,清晰冷冽。
她的话如同兜头浇下的一盆千年玄冰之水,让坑底被仇恨点燃的几人悚然惊醒!田训即将出口的粗鄙咒骂卡在喉咙,化为一声狼狈的呛咳。红镜武胸膛剧烈起伏,紧握的双拳因用力过度而指节青白,但那双赤红的眼睛里,疯狂的血色终于被强行压抑下去一丝。耀华兴的目光瞬间锐利如刀锋,投向黑暗中寒春声音传来的方向。
深坑之中,死一般的寂静再次降临。然而,这寂静已非先前单纯的恐怖平衡。它被无数柄无形的利刃切开——仇恨、愤怒、轻蔑、挑衅、冰冷的算计……无数种极端对立的力量在无声地激烈碰撞、撕扯、相互吞噬。坑顶边缘,寒春三人如同立在万丈深渊边的孤悬棋子;坑底黑暗里,田训众人是困于绝地的孤兽;坑口上方,演凌的狂暴与益中的冰冷则如同两座随时倾轧而下的山岳。平衡的钢丝早已绷紧至极限,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每一滴汗水坠地的声响都可能成为压垮一切的最后一根稻草。
耀华兴深吸了一口坑底那浑浊滚烫的空气,唇边缓缓绽放出一抹极其复杂、混合着决绝与疯狂的笑容。她抬起头,目光似乎穿过了厚厚的岩层,精准地落在坑顶那个铁铸般的身影上。她的声音再次响起,不再是刚才的尖锐刻薄,而是换上了一种奇异而曼妙的调子,如同远古祭司吟唱神秘的咒文,每一个音节都带着奇特的韵律,在深坑这巨大的共鸣腔里幽幽回荡:
“益中将军…‘蚀心蛊’的滋味,可还新鲜?”
“每日寅时三刻,心口如万蚁噬骨…那蚁虫,啃的是您的意志,还是您那点可怜的…良心?”
这吟唱般的话语甫一出口,坑顶之上,益中那如同万年玄冰般凝固不动、无懈可击的身躯,竟猛地一颤!那双深不见底、仿佛能吞噬一切情绪的眼眸深处,骤然掀起滔天骇浪!那是绝对的震惊,更是深入骨髓、被戳穿最致命秘密的恐惧!他脸上的肌肉控制不住地剧烈抽搐了一下,铁护腕包裹下的手指死死攥紧,指甲几乎要刺破坚韧的皮革嵌入手心!时间在这一刻被无限拉长。
就在这千钧一发、连空气都凝固成晶体的瞬间——“动手!”一个尖锐刺耳、带着孤注一掷疯狂的嘶吼,如同裂帛般从演凌的喉咙深处炸开!他再也无法忍受这令人窒息的平衡,积蓄到顶点的狂暴杀意轰然决堤!
轰!
一支淬着幽蓝暗芒的弩箭,撕裂了灼热的空气,发出凄厉无比的尖啸!它不是射向坑口边缘的寒春三人,而是带着恶毒的精准轨迹,如同地狱毒蛇吐信,直扑坑底黑暗中耀华兴声音传来的方向!
死亡的尖啸刺破死寂,绷紧的弦——断了。
坑底,田训睚眦欲裂:“华兴!”运费业搭箭上弦的动作快如闪电!红镜武发出一
(未完待续,请等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