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第21章七七和亲人21(1 / 2)
有一种关爱,叫“你不能超过我”。
它不是明目张胆的打压,而是裹着糖衣的锁链。你小时候考第二名,他笑着说“不错”,却在你想报竞赛班时淡淡一句“别太贪心”;你工作后第一次升职,他举杯祝贺,却在听到你准备跳槽去更大的平台时,脸色骤沉:“野心别太大,安稳最重要。”
你以为那是体贴,是过来人“怕你摔”的善意,直到你一次次发现:每当你要踮脚去够更高的枝头,他就“刚好”踩住你的鞋带。你往前一步,他就往后拉一寸;你亮一点,他就灭一盏。他的“为你好”,其实藏着一句没说出口的潜台词——“你只能好到让我还舒服。”
这种关爱最残忍的地方在于:它让你怀疑自己的上进是不是一种自私。你会愧疚,会犹豫,会在关键时刻自我修剪,只为不触碰到他暗暗设下的天花板。你以为那是情分,其实是界限;你以为那是保护,其实是制裁。它用“感情”做筹码,换你一生的“不超过”。
直到有一天你终于看清:
真正爱你的人,怕你飞得累,不怕你飞得高;
虚假爱你的人,怕你飞得高,才假装怕你飞得累。
于是你学会在每一次“你不能超过我”的微笑里,辨认出那把隐形的尺子;在每一句“别太冒头”的劝诫中,听见未说出口的恐惧。你终于明白:
有些爱,不是港湾,是牢笼;
不是后盾,是软绳。
而你要做的,不是感恩戴德地退回原地,而是带着被拉伤过的脚踝,依旧朝更高的天空起飞。
不是背叛谁,只是终于不再背叛自己。
七七的丈夫阿斗,有个穿开裆裤就结下的拜把子兄弟——赵远。
赵远比阿斗大一岁,却像大一轮:人高马大,说话沉,办事稳,一张方脸自带“政委”滤镜。阿斗从“上哪所技校”到“买哪只股票”,都得先给赵远打电话;七七嫁过来第三天,就被丈夫叮嘱:“以后遇事,先问远哥。”久而久之,赵远在七七心里成了一棵自带光环的核桃树:结实、可靠、还能遮阴。
去年腊月,赵远的媳妇魏娟忽然拉着七七的手,在菜市场门口唠了半小时家常。
话头从“你家小朵今年二十几”绕到“我家小斌硕士毕业”,最后落在一句看似随口的——
“七七,你人脉广,给俺家小斌说个对象呗?别嫌麻烦,长得顺眼、心眼好就行。”
七七心里咯噔一下:自己亲侄女小朵,刚好二十二,身高一米七,笑起来像晒过太阳的棉被,虽然高中毕业后没考公也没进国企,但在表姐的烘焙坊里做翻糖,一个月拿七八千,比同龄孩子还能攒。最关键的是,小朵和赵斌小时候还一起追过气球,七七自认“天作之合”。
她回家跟阿斗商量,阿斗一拍大腿:“远哥家的事,必须上心!”于是七七连夜给姐姐打电话,要了三张侄女的艺术照,还让小朵录了一段做蛋糕的短视频——抹胚、裱花、一气呵成,连配乐都是《卡农》。
正月初三,赵远一家来喝酒。七七把视频一放,魏娟看得眼角开花:“哎呦,这丫头手真巧!”
赵远也点头:“模样端正,看着稳当。”
七七一颗心落回胸腔,想着“成了”,甚至偷偷把“双方家长见面”的日子都琢磨好了。
可正月十五没过,风向就变了。
魏娟开始在微信里“随口”问:
“小朵那烘焙坊,给交五险一金不?”
“她以后打算一直干这个?还是准备考个编制?”
“俺家小斌马上进研究所,人事说干满三年就能落户北京……”
七七再迟钝,也听出了弦外之音,只能赔笑:“现在年轻人,灵活就业一样挣钱。”
魏娟回了个“微笑”表情,再没下文。
三月底,赵远罕见地单独约阿斗喝酒。
阿斗回来,闷头换鞋,叹气:“远哥说,小斌那边刚谈了一个姑娘,是同实验室的,导师做的媒……”
七七正端排骨汤,手一抖,滚烫的汤珠溅在手背,红了一大片。
她听见自己声音发飘:“那魏姐当时为啥让我帮忙介绍?”
阿搓着脚背:“人家说就是客气客气,没想到你真把侄女搬出来……”
那天晚上,七七把聊天记录一页页翻给小朵看。
小姑娘先是笑,笑着笑着就沉默,最后把脸埋进膝盖:“姑,我是不是给你丢人了?”
七七一把抱住她,喉咙里像塞了团发酵的面,又酸又胀:“放屁!是他们家配不上咱!”
话虽硬,眼泪却砸在侄女的发梢——她想起自己二十岁在服装厂踩缝纫机,被组长当众骂“高中文凭就是慢”,加班到十点只为挣一张“优秀员工”奖状。她太懂那种被人用“没正式工作”一笔勾销的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