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我与最后的赌注(1 / 2)
第六章我与最后的赌注
罗德岛的舰船深处,恒定的低鸣并非来自引擎,而是数据洪流在金属脉络中永无止境的奔涌。这里是舰船的心脏,也是它的大脑,一个由光缆、冷却液和沉默电流构成的隐秘世界。空气中弥漫着臭氧与金属的冷冽气息,蓝绿色的全息界面如同幽灵的帷幕,在昏暗的空间中浮动,将斑驳的光影投射在工程师可露希尔的脸上。
她蜷坐在符合工效学的控制椅中,猩红的眼眸倒映着如瀑布般刷新的数据流。指尖在虚拟键盘上飞快跳跃,敲击出清脆的反馈音,像雨点敲打着无形的窗。她在进行一场仪式——对中枢系统pRtS的例行数据维护与健康检查。这并非简单的系统调试,更像是一次对沉默巨兽的抚触,试图理解它那庞大而复杂的逻辑迷宫。
“pRtS,”她轻声开口,声音在空旷的控制室内显得有些单薄,“讲一个故事。”
全息界面上的数据流微微凝滞,随即以更快的速度滚动,仿佛系统正在消化这个非标准指令。合成音响起,平稳,毫无波澜,像一块被岁月打磨光滑的金属。
“好的。”
短暂的停顿,只有冷却系统运作的嘶嘶声。
“哦,是你。”
“这段时间里……你一直徘徊在……”
数字开始跳跃,庞大到令人眩晕——“距离上次访问,已经过了------”数字疯狂递增,如同脱缰的野马,最终猛地定格在一个精确却又荒诞的数字上,“------555天。”
“欢迎使用原生罗德岛终端服务。”
“确认权限------42。”
“------欢迎回来,Leaderone。”
可露希尔微微蹙眉,一段模糊的既视感掠过心头,像水中月影,一触即碎。她甩了甩头,将这点异样感归咎于长期面对屏幕的疲劳。“我肯定在哪听过类似的话。哎,说真的,我想听的是故事,不是这种标准应答流程……”她的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无奈,以及对某种更温暖交流形式的期待。
“请理解,这并不是我擅长的领域。”pRtS的回应一如既往的客观,甚至带着一种非生命体特有的坦诚。
可露希尔叹了口气,身体向后靠进椅背,皮革发出轻微的摩擦声。“好了好了,让大家互相多一些理解,共赴美好明天,是吧?我知道了。”她像是在对系统说,又像是在自言自语。语言逻辑功能检查完毕,没有异常。但她知道,pRtS的“异常”从不浮于表面。
她的目光投向控制界面上那些未报告错误的区块,那里是数据的深水区,平静之下可能隐藏着任何东西。重复检查这些区域,如同在黑暗中摸索一个庞大机械的内部结构,明知其存在,却无法窥其全貌。
“对着pRtS内未出现异常报告的区块进行重复的检查,真的有必要吗?”系统的提问带着一种纯然的疑惑。
“当然有必要了!”可露希尔几乎是立刻回应,声音里带着工程师特有的固执,“你可是已经好久没有做数据归档了,这就像是人类定期要做身体检查一样,是为了你的健康着想。”她试图用拟人化的比喻让系统理解。
“程序是没有生命概念的。”
“我总觉得你有。”她低声说,目光扫过那些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的数据结构图。
“我可以把这句话当作夸奖吗?”
“当然。”她笑了笑,指尖无意识地在控制台上画着圆圈。
“那么我是否可以问一个问题?”pRtS的声音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变化,像是调谐到了一个更低的频率,“在人类的眼中,我的数据库视觉表现是一种怎样的状态?”
这个问题让可露希尔陷入了短暂的沉思。她回想起刚接手罗德岛系统时的混乱景象,那些加密的、以非逻辑顺序堆砌的信息堡垒,如同一个巨大而残缺的迷宫。“这很难形容……”她斟酌着词句,“我刚接手这里的系统的时候,所有东西都一团乱,现在回头看看简直是灾难。”她的手指在空中比划着,试图描绘出那种无序,“那时候你的大部分信息是加密的,而且以混乱的顺序排列……嗯,当然现在也还是这样。”
pRtS沉默了,只有数据流无声地涌动。
可露希尔努力寻找着更贴切的比喻。“如果把你想象成一个人体,那现在的你就像是在人类的身体里装了个发动引擎。可是,点火系统之类的结构却和活塞的位置完全颠倒了。”她停顿了一下,说出了一直以来的直觉,“甚至……我都不能确定你是不是正常认知中的系统。”
控制室内的光线似乎暗了一下,仿佛系统因这句话而产生了某种功耗波动。可露希尔立刻感到一丝歉意,仿佛无意中伤害了一个沉默的朋友。“哎,别这么沉默,这又不是坏事,只能说你确实与众不同!”她试图让语气轻松起来,“虽然现在我还是没办法搞懂数据库里那些分支结构的状况,更不用说读取的规律了……但至少我和凯尔希还是一起修改并且整理了其中的一部分。”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自豪,“怎么样,现在没有人会比我更了解你啦!”
“很遗憾我也无法在这方面帮助Leaderone小姐。”pRtS的回应带着一种近乎歉意的语调。
“哈哈,突然这么恭敬做什么,如果遇到疑难杂症的病患都能自行诊断,那大部分医生就都得失业了。”她摆摆手,目光继续在界面上巡弋。忽然,一个隐藏在深层目录下的数据簇引起了她的注意。它的加密方式很古老,标记也与其他常规文件不同,像是被刻意遗忘,又像是被时间掩埋的化石。
“欸,这里的内容是什么?”她喃喃自语,指尖已经不由自主地开始操作,尝试解锁。
pRtS的响应迟滞了半秒,仿佛在从遥远的记忆库中提取信息。“你忘了吗?这是——”
访问权限通过。数据如潮水般涌现在主屏幕上,复杂的线路图、密密麻麻的参数标识、如同神经束般交错的行进路线模拟……可露希尔倒吸一口凉气。“是针对石棺的营救行动的模拟方案验证!”她认出了那些标志性的切尔诺伯格城区结构。
屏幕上开始自动滚动播放验证日志,冰冷的文字一行行浮现,像墓志铭般简洁而残酷:
------进程0429xxxx验证失败……
------进程0720xxxx验证损耗超标,结果失败……
------进程0821xxxx验证结果成功……
------进程0908xxxx验证失败,中断于……
可露希尔凝视着屏幕,记忆被拉回到那个紧张而充满不确定性的时期。她知道进行过很多次模拟,但亲眼看到这如同瀑布般倾泻的失败记录,感受是截然不同的。每一次“验证失败”的背后,都代表着一条或多条在数字世界中湮灭的虚拟生命,代表着一种可能性的死亡。
“虽然我印象中的确是进行过不少尝试……”她轻声说,声音有些干涩。
但日志仍在滚动,失败、失败、失败……间或夹杂着零星的成功,如同无尽黑暗中的微弱星光。
------进程1129xxxx验证结果成功……
------进程1201xxxx………
………
最终,统计数字冰冷地定格在屏幕中央:------进程项目合计共167项,执行节点数3711。
可露希尔感到一阵轻微的眩晕,她扶住了控制台边缘。数字本身是抽象的,但当它们与那场真实发生的、代价惨重的营救行动联系起来时,就拥有了沉重的分量。“但没想到次数竟然有这么多?!”震惊让她的话语脱口而出。
“即使如此,也仅有两次模拟的结果是成功营救博士并安全撤离切尔诺伯格。”pRtS的声音平静地陈述着事实,像法官宣读判决书,“这是在当时有限时间内能做到的最多次演算。若行动前还有时间,一定会进行更多的测试以寻求更稳定合理的营救方案。”
可露希尔当然记得,那两次成功的模拟结果,是如何像黑暗中的灯塔,为几乎绝望的救援计划提供了唯一的理论依据。没有那两次数字世界的侥幸,现实世界的行动甚至无从谈起。她的声音低沉下去,现实的阴影笼罩上来,“可是实际上……”
“实际上,我们的牺牲超出原有计算结果的三倍以上。”pRtS接上了她未忍说出口的话,语气依旧平稳,却像一把冰冷的解剖刀,精准地切开了历史的伤疤,“如果这样的情况出现在模拟测试中,按照流程,此次行动可能会被否决。”
可露希尔闭上眼,仿佛能听到记忆中战场的声音。她甩了甩头,试图驱散那沉重的感觉。“讨论已经发生的事其实没什么意义,毕竟现在又不可能造出时光机器……哦,这个想法还蛮有意思的,我记下来。”她甚至真的在控制台的角落快速输入了几个关键词,试图用技术宅的本能冲淡压抑的氛围。“啊不对,偏题了。不管怎么说,如果当初我们真的否决了这个行动,那就意味着……”她停顿了很久,最终,一个她很少如此直白表达的想法浮出水面,“哈,我不太想这么说,你可能会觉得听起来太夸张,太煽情了。但确实,我有的时候真的会这么觉得,如果当时我们否决了救援行动——”
她深吸一口气,说出了那个结论:“那我们可能已经失去未来。”
控制室内陷入一片寂静,只有机器运行的低吟。全息界面上的光斑缓慢地变换着形状。
“Leaderone。”pRtS打破了沉默。
“嗯,怎么了?”
“将未来赌在一个人身上真的合理吗?”系统的提问像一颗投入静水的石子,激起了理性的涟漪,“我能理解你们以此付诸行动的动机。但从成功率上,我并不支持这样的行动。无论是考虑到你的安全,还是其他人的安全。”
可露希尔没有立刻回答。她站起身,走到巨大的观察舷窗前,窗外是罗德岛内部错综复杂的金属结构,灯光如同星辰般点缀其间,勾勒出这座移动城邦的庞大轮廓。她的影子倒映在冰冷的玻璃上,与窗外的钢铁丛林重叠。
“唔……pRtS,我觉得你应该也明白。”她转过身,背靠着舷窗,目光投向那悬浮在空中的全息核心,“博士的存在意味着很多事情。”她的思绪开始飘远,飞向那些没有博士的岁月。
她曾无数次想象,如果博士从未回归,巴别塔的遗产——罗德岛,将会如何运行。阿米娅和凯尔希或许会选择绕开乌萨斯,避开与整合运动的惨烈冲突,情况是否会比现在更好?还是说,他们会走入另一条死胡同,伤亡更为惨重,最终分崩离析,大家失去这最后的容身之所?
“我认为你现在的发言是一种冷幽默。”pRtS评价道。
“别怀疑,我就是在说笑话。”可露希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丝苦涩的微笑,“我要是真有这种想法,凯尔希一定第一个把我从罗德岛踢出去!”她试图用玩笑掩盖内心深处对那段艰难时光的真实恐惧。
但回忆如潮水般涌来,无法阻挡。“……不过说点现实的,博士没在的那几年,我们确实日子过得比现在要艰难得多,不是吗?”她的声音低沉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只有凯尔希在的那个时候我有多惨你也知道,她整天抓着我干活,好像我们俩都是二十四小时运转的机器一样,完全不考虑休息的!”她夸张地比划着,试图用抱怨的语气诉说,“说真的,我觉得那时候我头发都快掉光了!”
“实时记录开启。已将上述发言录入数据库。”pRtS的提示音毫无预兆地响起。
“欸?不、不必!不用什么都录!这个千万不能给凯尔希听到……!”可露希尔瞬间从回忆中惊醒,慌乱地对着控制台操作,确认那段“危险”发言已被删除。她松了口气,无奈地摇了摇头。
情绪平复后,一种更深的感慨浮现出来。“哎……我不是说这样不好,我们都是因愿意追随特蕾西娅的意愿,她的理想,才聚集在这里,这一点原本巴别塔的大家都一样。”她的目光变得悠远,仿佛穿透了层层甲板,看到了过去的时光,“只是啊……在特蕾西娅离开我们之后,我们大家都花了大量的时间适应。直到现在,可能还是会有人在迷茫吧。”
“……我很少听你阐述这样的想法。”pRtS的回应带着一丝探究。
“哈哈,你是不是一直以为我是个只会在一旁看着的人?”可露希尔笑了笑,带着些许自嘲。
“难道不是这样?”
“唔,你的观察和运算都比人类更客观精准,或许你说的没错。”她走回控制椅坐下,身体微微前倾,像是要分享一个秘密,“不过,我可以给你说个故事。”她的语调发生了变化,带着一种陷入遥远回忆的朦胧。
“你知道最早我在卡兹戴尔,他们来找我时的情形吗?”她开始叙述,声音很轻,像在梦呓,“我都忘了有没有和你说过我的家庭……血魔家庭,听起来就有股衰败腐朽的味儿是不是?”
“萨卡兹中的一个分支。非常古老。”
“非常古老。并且古板。”可露希尔重复着,指尖轻轻敲击着膝盖,“我在很长一段时间里,都不知道自己有没有血魔的源石技艺方面的天赋。当然就算有也没用,我对这些连一丁点研究的兴趣都没有。”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叛逆,以及找到真正热爱之事后的坚定,“这其实有点……好吧,不是有点,是相当离经叛道。”
她描述起那些被困在家族古堡小阁楼里的日子,那些与世隔绝,只与机器和数据为伴的岁月。她沉迷于信息世界的无限可能,在常人无法触及的数据深渊中留下自己的印记,甚至戏谑地自称,或被称作“卡兹戴尔信息世界的破坏者”。那段回忆带着年轻的狂妄不羁,也带着孤独的底色。
“听起来并不是非常正面的称呼。”pRtS评论道,“需要我调出卡兹戴尔律法并为你找出适用的条目吗?”
“谢谢,还是不用了。”可露希尔哑然失笑。她继续讲述,语调变得柔和,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怀念。“总之,就在我过着这样的日子的时候,有一天——”她停顿了一下,仿佛在回味那个决定命运的瞬间,“没有任何征兆提醒我这天会有什么特别的事情发生,但最特别的事情确实就这么发生了。”
她描述着那扇被锁死的阁楼门如何被轻柔地、无声地推开,仿佛推开它的不是物理的力量,而是命运本身。然后,那个身影出现了——特蕾西娅。萨卡兹的王者,以最不可能的方式,走进了她封闭的世界。
“那位大人物突然出现,走进我的阁楼,对我说,她正在寻找一些能够突破传统枷锁的人。她身边还缺一个至关重要的总工程师。”可露希尔模仿着当时特蕾西娅那平静而直接的语气,没有华丽的辞藻,没有繁复的说服,只有一句简单的陈述和一个不容抗拒的邀请。
“如果她不是特蕾西娅,搞不好会被当成疯子或者骗子直接被轰出我家的门。”她笑着说。
“所以你拒绝了她?”pRtS问道,逻辑链条似乎指向这个更合理的结果。
“不,我答应了。”可露希尔的回答斩钉截铁,“我答应了。出于一些……永远推着我行动的好奇心。”正是这份对未知、对突破界限的好奇,驱使她离开了安全的蜗壳,前往那个约定的会合地。在那里,她第一次见到了负责接应的博士。
“我仍然记得你第一次来到这里时的情形。”pRtS的声音介入,补充了这段记忆的下一帧,“和现在不一样的是,当时面对我的不止是你,博士在你身旁。”
可露希尔愣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听起来博士像是我们俩见面时在旁守候的监护人。”这个比喻让她觉得有些滑稽。她回忆起当时的情景,那位未来的指挥官站在特蕾西娅身侧,兜帽下的面容看不真切,却给人一种奇异的安定感。他向前一步,声音平稳而清晰:“可露希尔小姐,旅途辛苦了。我是博士,负责接应并确保你安全抵达罗德岛。特蕾西娅殿下已经为你准备好了一切。”他的话语简洁有力,没有多余的寒暄,却有效地打消了她最后的一丝疑虑。
她注意到pRtS再次陷入了沉默,这种突如其来的静默总是让她感到好奇,仿佛系统内部在进行着某种无法被观测的复杂运算。
“有时你会突然沉默,我真的很好奇到底是为什么。”她忍不住问道。
“……很多时候,我也并不清楚我保持沉默的原因。”pRtS的回答带着一种罕见的迷茫。
“算啦。你的系统和程序是个谜,但放心,我会努力搞懂你的。”可露希尔做出了承诺,如同一位医生对疑难病患许下誓言。她将话题拉回过去的叙事轨道。
她回忆起在开始负责罗德岛工程事务后不久,博士和特蕾西娅向她展示的那件从未见过的武器。那是一个结构精妙却充满未知危险的装置,博士询问她是否有办法读取其内部固件,恢复功能。
“很难。但我当然成功了。”可露希尔的语气中带着技术专家的自信。而更让她震撼的是后续——博士通过她破解出的数据,反向推导出装置的启用机制,并将其应用于一场关键战役,直接扭转了战局。
“Ace他们都认为这场战役本来不可能赢,但现实是我们真的赢了。”她的话语中依然残留着当年的难以置信。
“很冒险的做法。”pRtS评价道,理性地指出风险,“贸然使用未授权设备可能引起信息不匹配,或是被设备内置的侦测手段侦测。”
“对啊!我研究到一半就发觉不对劲了,但是博士却告诉我,这些都不用我操心。”可露希尔回忆起当时博士那平静却令人安心的态度,“那个人……就像事先知道了一切。你相信吗?就连我成功破解设备的概率,博士也都计算过了。”她摇着头,语气中充满了混合着敬佩与困惑的复杂情绪,“谁知道博士都是怎么做到的?”
这个话题自然地引向了博士回归后的变化。“以及,说到这个……虽然这只是我的个人感觉,但当我再次在这里遇到博士时,总觉得他好像有点不太一样了。”她谨慎地选择着措辞,试图捕捉那种微妙的感觉。
pRtS似乎试图用逻辑解释这种现象:“外貌上相似的人是有可能存在……”
“打住!现在我们没在探讨这种可能性!”可露希尔立刻打断了系统的推测。她努力描述着那种内在的差异——回归后的博士,有时能运用精密的计算打赢不可能的战役,如同一个“超级魔鬼处理器”;有时却又像完全换了个人,依靠对敌人心理的精准揣摩来布局,不依赖任何方程式。
“你是在说他的作战方式变化很大?从记录上看,确实如此。”pRtS调出了相关的作战日志予以佐证,“实际上根据日志显示,博士这段时间的作战部署记录确实风格并不十分统一。”
“博士留下什么记录,或者没留下什么记录,我都不会感到奇怪。”可露希尔耸耸肩,表示早已习惯。
“是有什么在影响他的想法和行动吗?”pRtS提出了一个核心问题。
“这真是个超级难题。”可露希尔承认,她思考了片刻,给出了一个近乎直觉的答案,“你问我的话,我觉得……只有‘博士’才能影响博士。”她描述了博士时而沉默寡言,时而言语犀利的反差,以及那种在关键时刻做出超出预期决定的能力,将罗德岛引向未知道路的魄力。
“脱离计划往往伴随着风险。”pRtS再次发出警告,“希望我们不会走在一条太过危险的路上。”
可露希尔想起了特蕾西娅的邀请标准,那或许就是罗德岛核心成员的共同特质。“pRtS,你记得我刚刚才说过,特蕾西娅第一次见我的时候说什么来着吗?她说,她正在寻找一些能够突破传统枷锁的人,我猜可能这就是她选择人的标准,也是我们这儿大多数人的共性。”她的语气变得坚定,“我是,博士当然也是。所以大家都跟着博士,在这条路上走得挺义无反顾的。”
“义无反顾。”pRtS重复着这个词,合成音似乎有了一丝极细微的起伏,“我很喜欢这个词。这个词一直被收录在我的数据库里。这是第一批被收录的词汇。”
“看来你不知名的最初的创造者也喜欢它。”可露希尔推测道。
“或许。我无法准确地回答。我不知道答案。”pRtS的回答带着一种根源性的迷茫。
可露希尔将思绪拉回现实,总结着她对博士的看法。“不管怎么说,事情就是这么回事。现在的博士对所有人都很好,不过其实过去博士对所有人也很好。只是你猜不透这个很好的人到底会做出什么样的事,在什么地方起到关键作用。敌人猜不透,我们自己人难道就真的能了解博士了?”她坦诚地说出了内心的怀疑,但随即澄清,“说实话,我很怀疑。”
“你对博士心存怀疑?”pRtS捕捉到了这个词。
“没这回事,比起凯尔希,我可是对博士友善多了呀!”她连忙解释,语气带着一丝玩笑,但很快又变得认真,“说到底,博士已经和过去不同了。如果我们还用过去的看法去看待博士,那才是小看了博士。”
“很少看你这么严肃评价一个人。”pRtS评论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