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0章 润物无声(1 / 2)
李老四的母亲是急性的绞肠痧,腹痛如绞,呕吐不止,镇上的郎中都说是凶险之症,摇头叹息。墨尘仔细询问了症状,又让李老四描述了其母舌苔、脉象(由郎中转述),沉吟片刻,便转身回了屋。不多时,他拿着一个朴素的木盒出来,里面是几包配好的药材,又额外取了一小瓶琥珀色的药油。
“这药三碗水煎成一碗,即刻服下。若呕吐不止,可用这药油蘸温水揉搓肚脐周围。”墨尘将东西交给李老四,声音沉稳,“快去,莫要耽搁。”
李老四千恩万谢,几乎要跪下来磕头,被墨尘虚扶住。他抹着眼泪,提着救命的药材,脚步踉跄却又充满希望地匆匆消失在竹林小径的夜色中。
这番动静不小,厢房里的念初被吵醒,迷迷糊糊地揉着眼睛出来找沈星晚。沈星晚连忙将他揽入怀中轻声安抚。
小插曲过去,听竹轩重归宁静,但气氛却与之前有些不同。顾言依旧站在屋檐下,望着李老四离去的方向,眉头微蹙,不知在想些什么。他身上的雨过天青色长衫在灯笼光下显得格外温润,与他此刻略显沉凝的神情形成一种微妙的对比。
“医者仁心,墨老先生高义。”沈星晚抱着念初,轻声感叹。她看向顾言,见他神色,以为他是在担忧是否会因救治镇民而暴露行踪,便宽慰道:“看来墨老先生在镇上声望很高,偶尔有人深夜求医,应当不会引人注意。”
顾言收回目光,看向她,摇了摇头,声音低沉:“并非为此。”他顿了顿,似乎不知该如何解释,最终只是道,“……早些休息。”
他转身回了厢房,那挺拔的背影在夜色中显得有些孤寂。
沈星晚看着他离开,心中那点因被打断而生的失落早已被担忧取代。她能感觉到,李老四的求助,似乎触动了顾言某些不为人知的记忆。那些沉重的过去,如同水底的暗礁,看似平静的水面下,不知隐藏着多少伤痕。
这一夜,沈星晚睡得并不安稳。她时而梦见顾言浑身是血地站在黑暗中,时而梦见自己那番未能说出口的话,最终消散在风里。
翌日清晨,天色有些阴沉,厚厚的云层遮住了日光,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山雨欲来的气息。
念初因为昨晚没睡好,有些恹恹的,吃过早饭后又被沈星晚哄着去睡回笼觉。墨尘依旧在他的木工天地里忙碌,似乎昨夜之事只是寻常。而顾言,则比往常更加沉默。他没有去劈柴,也没有在院中静坐,只是拿着一块木料,坐在廊下,用一把小刀漫无目的地削着,眼神空茫,显然心神不属。
沈星晚将一切看在眼里,心中忧虑更甚。她默默地收拾好碗筷,又将昨日买回的、准备给念初做衣服的柔软棉布找出来,坐在顾言不远处的廊凳上,开始飞针走线。
她没有试图去打扰他,也没有再追问。她只是安静地待在那里,让细密的针脚声和彼此轻微的呼吸声,填充着这有些压抑的清晨时光。
她知道,有些伤口,需要自己愈合。有些心结,需要自己解开。她能做的,只是这样无声的陪伴,如同这阴天里并不耀眼、却始终存在的天光。
时间一点点流逝。顾言手中的木料被削得越来越薄,形状却毫无章法。他的眉头始终紧锁着,仿佛在与什么无形的东西抗争。
忽然,他手中的小刀一滑,锋利的刀刃划过他的指尖,殷红的血珠立刻渗了出来,滴落在他月白色的衣摆上,晕开一小团刺目的红。
顾言恍若未觉,依旧盯着虚空。
沈星晚心中一惊,几乎立刻放下手中的针线,起身快步走了过去。她顾不上避嫌,一把抓住他受伤的手,看到那不算深却仍在冒血的伤口,心尖像是被针扎了一下。
“怎么这么不小心!”她的声音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焦急和心疼,连忙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干净的手帕,小心翼翼地按住他的伤口。
指尖传来的温热触感和少女身上清浅的皂角香气,终于将顾言从恍惚中拉回现实。他身体微微一僵,下意识地想抽回手,却被沈星晚紧紧按住。
“别动,按住一会儿才能止血。”沈星晚抬头看他,清澈的眼眸里满是担忧,“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