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0章 花田守护者（1 / 2）
第四百八十章花田守护者
晨光刚漫过苍梧山的山脊，就把那片漫山遍野的同心花染成了暖金色。花瓣上的露珠还没来得及滚落，就被一双布满老茧的手轻轻拂去——老周蹲在花田垄间，指尖蹭过淡粉色的花瓣，动作轻得像怕惊扰了什么。他身后的竹编背篓里，装着刚拔出来的几株杂草，草根还带着湿润的泥土。
“老周，你今儿又比鸡叫还早。”远处传来粗哑的嗓音，伴着竹杖敲击石板路的“笃笃”声。老周回头，就看见老赵拄着根枣木杖，慢悠悠地从田埂那头走来。老赵的左腿不太灵便，裤管下露出的脚踝处，能看到一道深褐色的疤痕，那是当年被魔族的骨刺划开的旧伤，每逢阴雨天，骨头缝里就像扎了针似的疼。
“你不也没晚吗？”老周直起腰，捶了捶发酸的腰杆。他的右手缺了半截食指，那是三十年前跟魔族作战时，为了抢回战友的尸体，被魔族的战斧削掉的。当时血涌得像喷泉，他咬着牙用布条裹住，愣是没哼一声，后来伤口感染，差点连整条胳膊都保不住。
老赵走到老周身边，也蹲了下来，目光落在脚边的同心花上。这花是十年前苍梧山脚下的修士们种下的，花瓣层层叠叠，中心是一抹深红，像极了当年战士们染血的铠甲。“你说怪不怪，当年咱们见了魔族，眼睛都红得能滴出血，现在倒好，跟那老黑一起守着这片花。”
老赵说的“老黑”，是个魔族老者，名叫墨玄。三十年前，墨玄是魔族先锋营的统领，手里沾了不少人族和妖族的血。魔族之乱平息后，他没有像其他魔族那样退回北境，而是留在了苍梧山，躲在山坳里的破庙里，靠采药为生。直到五年前，老周和老赵发现他偷偷在花田除草，才把他拉进了“花田守护者”的队伍。
“人嘛，总得往前看。”老周叹了口气，“当年老黑杀了咱们不少兄弟，可后来他不也救了山脚下的孩子吗？”去年夏天，苍梧山发山洪，山脚下的几个孩子在河边玩水，被洪水卷走。墨玄正好在河边采药，二话不说就跳进洪水里，把三个孩子一个个救了上来，自己却被石头撞断了肋骨，躺了半个月才好。
两人正说着，就看见一个高大的身影从田埂那头走来。墨玄的皮肤是深褐色的，那是魔族特有的肤色，额头上还留着一道浅浅的疤痕，那是当年被人族修士的剑划伤的。他手里提着一个木桶，里面装着从山涧里打来的清水，桶沿上还沾着几片树叶。
“早。”墨玄的声音低沉，带着魔族特有的口音，听起来有些生硬。他不太会说话，尤其是跟老周、老赵在一起时，总是话很少，大多时候都是默默干活——浇水、除草、松土，比谁都勤快。
“早，老黑。”老赵挥了挥手，“今儿水打得挺满啊，小心别洒了。”
墨玄点了点头，没再多说，提着木桶走到花田另一头，拿起瓢，一勺一勺地往花根处浇。他的动作很轻，生怕水流太急，冲坏了花苗。阳光照在他身上，把他的影子拉得很长，落在同心花上，竟看不出半点当年魔族统领的凶狠。
不一会儿，又有几个老者陆续来到花田。有妖族的长老白灵，她是一只修炼了千年的白狐，如今化成人形，头发是银白色的，眼角带着淡淡的细纹。当年妖族跟人族联手对抗魔族，白灵带领妖族战士，在苍梧山打了一场硬仗，她的妹妹就是在那场战斗中牺牲的，被魔族的毒液毒死，死的时候才两百多岁，还没来得及好好看看这人间。
还有人族修士清虚道长，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道袍，手里拿着一把拂尘，看起来仙风道骨。清虚道长年轻时是修仙门派的掌门，当年魔族攻破山门时，他亲手杀了自己的徒弟——那个徒弟被魔族下了咒，变成了怪物，为了不让他伤害更多人，清虚道长只能狠心动手。这些年，他一直活在愧疚里，直到来到花田，看着这片生机勃勃的同心花，心里的疙瘩才慢慢解开。
“白长老，今儿气色不错啊。”老周笑着跟白灵打招呼。
白灵拢了拢耳边的银发，笑着说：“托这片花的福，昨晚睡得安稳。”她走到一株开得格外艳的同心花前，指尖轻轻拂过花瓣，眼神温柔得像在看自己的孩子，“你看这花，多有精神，比咱们这些老家伙强多了。”
清虚道长也走了过来，手里拿着一个小铲子，蹲在花田边，小心翼翼地给花苗松土。“是啊，万物有灵，这花也知道，现在是太平日子了。”他顿了顿，声音低了些，“想当年，咱们在这苍梧山上打仗，尸横遍野，哪能想到，几十年后，咱们能在这里一起种花。”
一句话，让所有人都安静了下来。那些藏在记忆深处的画面，像潮水一样涌了上来。
老周想起了当年的战友阿强。阿强比他小五岁，是个爱笑的小伙子，总说等战争结束了，就回老家娶媳妇，种几亩田。可就在魔族之乱平息的前一年，阿强为了掩护大家撤退，被魔族的长矛刺穿了胸膛。临死前，阿强还抓着老周的手，说：“周哥，要是我活不下去，你以后要是看到好看的花，就替我多看看。”
老赵想起了自己的妻子。当年他去参军，妻子送他到村口，哭着说等他回来。可等他拖着受伤的腿回家时，才知道妻子在他走后的第三年，就因为瘟疫去世了，连个孩子都没留下。他在家门口的老槐树下坐了三天三夜，要不是邻居劝他，他差点就跟着妻子去了。
墨玄也想起了往事。他当年之所以成为魔族统领，是因为他的家人都被人族修士杀了。他恨人族，恨妖族，所以在战场上杀红了眼，手里的刀沾了无数人的血。可后来他看到魔族的孩子因为战争饿死，看到自己的士兵因为常年征战，连家都回不去，他才慢慢明白，战争没有赢家，只会让更多人失去亲人，失去家园。
“都过去了。”白灵轻轻叹了口气，打破了沉默，“咱们现在能做的，就是好好守着这片花，让以后的人都知道，和平有多珍贵。”
大家都点了点头，手里的活又快了起来。除草的除草，浇水的浇水，松土的松土，阳光洒在他们身上，暖融融的。偶尔有风吹过，带着同心花的香气，拂过他们的脸颊，像一双温柔的手，抚平了岁月留下的伤痕。
中午的时候，太阳升得老高，天气也热了起来。老周提议大家到田埂边的老槐树下歇会儿，喝点水。大家都放下手里的活，走到老槐树下，坐在石头上。
白灵从背包里拿出一个布包，里面装着她自己做的糕点，分给大家。“这是我用山上的栗子做的，大家尝尝。”
老周拿起一块，咬了一口，甜而不腻，还有淡淡的栗子香。“白长老，你这手艺，真是没话说。”
清虚道长也拿起一块，慢慢吃着，说：“想当年，咱们在战场上，能有块干硬的饼子就不错了，哪能吃到这么好吃的糕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