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铁锈病与通风眼〔上〕(1 / 2)
巴图的脚步声,沉重得如同拖拽着整条通道的阴影,最终消失在拐角处翻滚的、带着刺鼻焦糊味的烟雾里。
被他钢铁巨手攥着脚踝拖走的格鲁,像一件被榨干了最后一点价值的破布口袋,了无生气地蹭过冰冷粗糙的地面,留下一道模糊的、混合着油污和某种暗沉液体的拖痕。
那身影彻底没入烟雾的瞬间,王大海感觉支撑自己身体的最后一丝力气也被抽空了。
他“噗通”一声,彻底瘫坐在冰冷刺骨、布满油垢和金属碎屑的通道地面上。
手腕!左手腕上传来的剧痛,像是被烧红的铁钳狠狠夹住、碾磨过骨头,尖锐的痛楚沿着神经一路烧进大脑深处。
他低头看去,巴图那只包裹在冰冷装甲里的巨手留下的指痕,如同烙铁烫过般深陷在皮肉里,呈现出一种骇人的深紫色,边缘已经开始发青发黑,肿胀得几乎要撑破皮肤。
每一次心跳,都像是有一把钝锤狠狠砸在那片淤痕上,痛得他眼前发黑,牙关紧咬,发出“咯咯”的声响。
空气里弥漫着令人作呕的混合气味:大量虫尸被高温瞬间碳化的焦糊蛋白质臭味,浓烈刺鼻;金属管道被高温熔解后残留的、带着臭氧味的金属蒸汽;还有一股更加诡异、更加难以形容的——那是被巴图的燃烧弹彻底踩烂、烧毁的“活锈”残留物的气息。
它像是一股浓烈的、带着铁锈腥甜的铁腥味,却又混杂着某种腐烂海藻的阴湿和一种……极其细微的、仿佛金属本身在高温下析出的、令人头皮发麻的甜腻感?
这味道钻进鼻腔,粘附在喉咙深处,带来一阵阵强烈的反胃感。
通风口那个被燃烧弹轰开的焦黑破洞,像一个巨大的、嘲讽咧开的嘴巴,兀自冒着丝丝缕缕扭曲的青烟。
洞口边缘的金属被高温熔化、扭曲、向下滴落又凝固,形成一串串瘤状的、丑陋的黑色金属泪珠。
惨白的应急灯光从破洞斜射进来,在地上投下扭曲的光斑,恰好照亮了格鲁刚才瘫倒的地方——那里,除了拖痕,似乎还有几滴深色的、粘稠的液体,正缓慢地渗进网格地板的缝隙。
格鲁……胸口皮肤下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凸起……被巴图那样粗暴地拖走,他现在怎么样了?
那可怕的“铁锈病”会不会在剧痛和颠簸中彻底爆发?巴图会把他怎么样?像处理垃圾一样,直接丢进传说中连钢铁都能蚀穿的“锈渣池”?还是……把他送到比“锈渣池”更恐怖、更令人绝望的地方?
那些只存在于底层劳工醉酒后恐惧呓语中的“回收站”或“观察室”?
冰冷的恐惧,如同深渊海最深处那足以压碎潜艇的海水,无声无息地漫涌上来,瞬间淹没了王大海的意识,让他窒息。
他挣扎着想爬起来,四肢却软得像被抽掉了骨头,每一次试图用力,都牵动着肺部的灼伤,带来撕裂般的剧痛,每一次呼吸都像在吞咽烧红的铁砂。“咳咳…咳…”剧烈的咳嗽撕扯着他的胸腔,他弓起身子,像一只煮熟的虾米,冷汗瞬间浸透了后背。
通道远处,几个深灰色的影子如同受惊的蟑螂,更深地缩进了墙壁和巨大管道的阴影夹缝里,只露出几双惊恐的眼睛,死死地盯着这边狼藉的战场,却没有任何人敢靠近一步,甚至连大气都不敢喘。老林头?那个老滑头更是连影子都看不到。恐怕在巴图现身、虫潮爆发的那一刻,他就已经像真正的耗子一样,缩进了某个深不见底的、布满油污的管道缝隙里,连心跳都压到了最低。
七个光点(|||)在工分板上沉默地燃烧着,散发出固执的黄色光芒。这光芒曾经代表着救命的药膏,代表着微弱的希望。但此刻,在王大海眼中,它们却像七块刚从熔炉里取出、散发着灼人热浪的烙铁,死死地按在他的胸口上,烫得他心慌意乱,灵魂都在灼痛!光点亮了!这该死的、招摇的光点!它引来了“黑钩”贪婪的窥伺,引来了巴图这尊煞神的雷霆手段,引来了那足以啃噬钢铁、吞噬生命的恐怖食锈虫潮……最终,更引来了格鲁无法逃脱的噩运!是他!是他王大海点亮的光点,间接把格鲁推向了巴图的铁掌!
他猛地低下头,视线再次聚焦在自己的右手腕上。刚才被巴图那冰冷的装甲巨手钳住的地方,那几道深紫色的淤痕边缘,颜色似乎更深了,肿胀得皮肤发亮,几乎要透出皮下淤积的黑血。更让他头皮瞬间炸开、一股寒气从尾椎骨直冲头顶的是——在淤痕最深、皮肤颜色最暗的区域,他用另一只手颤抖地摸上去……那里的皮肤触感,竟然变得异常僵硬、冰冷!完全失去了人类皮肤的柔软和弹性,仿佛底下埋了一层薄薄的、冰冷的金属片!他用指甲用力掐了一下那片区域,只有一种极其迟钝、麻木的痛感传来,仿佛在掐一块死肉!而皮肤本身,则呈现出一种毫无生机的、如同生锈铁皮般的青灰色!
铁锈病?!
格鲁皮肤下那些如同活物般蠕动的暗红凸起……自己手腕上这迅速蔓延的、诡异的僵硬和冰冷……难道……难道都是触碰了那阀门底下的“活锈”带来的?那散发着微光的“药”,根本就是裹着致命糖衣的剧毒!是铁锈的诅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