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论三十二则(十)(1 / 2)
原文:
李萧远《运命论》云:夫以仲尼之才也,而器不周于鲁卫。以仲尼之辩也,而言不行于定哀。以仲尼之谦也,而见忌于子西。以仲尼之仁也,而取仇于桓魋。以仲尼之智也,而屈厄于陈蔡。以仲尼之行也,而招毁于叔孙。
译文:
李萧远在《运命论》中说:凭借孔子的才能,他的才能却不能在鲁国、卫国得到充分施展。
凭借孔子的辩才,他的言论却不能在鲁定公、鲁哀公在位时推行。
凭借孔子的谦逊,他却被子西所忌恨。
凭借孔子的仁爱,他却与桓魋结下仇怨。
凭借孔子的智慧,他却在陈蔡之地遭遇困厄。
凭借孔子的品行,他却被叔孙诋毁。
注解:
仲尼:即孔子,名丘,字仲尼,春秋时期儒家学派创始人,被尊为“圣人”。
器不周于鲁卫:“器”指才能、本领;“周”指周全施展。
意为孔子的才能在鲁国、卫国未能充分发挥。
鲁国是孔子的故国,卫国是春秋时期的诸侯国,孔子曾在两国活动。
定哀:指鲁定公、鲁哀公,均为春秋时期鲁国国君,孔子生活的时代正值二公在位。
子西:指楚国令尹公子申,因担心孔子辅佐楚国后威胁自己地位,故而忌恨孔子。
桓魋:春秋时期宋国司马,因孔子路过宋国时被其认为有威胁,曾欲加害孔子,故孔子与他结仇。
屈厄于陈蔡:即“陈蔡之厄”,孔子周游列国时,在陈国、蔡国之间被围困,断粮数日,处境困厄。
叔孙:指叔孙武叔,鲁国大夫,曾多次诋毁孔子及其学说。
原文:
夫道足以济天下,而不得贵于人。言足以经万世,而不见信于时。行足以应神明,而不能弥纶于俗。应聘七十国,而不一获其主。驱骤于蛮夏之域,屈辱于公卿之门。其不遇也如此。
译文:
他的道义足以救济天下,却不能得到世人的尊崇。
他的言论足以治理万世,却不能被当时的人所信服。
他的品行足以与神明相应,却不能统摄世俗之人。
他应诸侯之聘游历七十多个诸侯国,却没有得到一个君主的赏识任用。
他在中原与边远地区奔波劳碌,在公卿大夫的门下遭受屈辱。
他的不得志竟到了这样的地步。
注解:
济天下:救济、治理天下,体现儒家“达则兼济天下”的理想。
经万世:“经”指治理、规范,意为言论足以作为万世治理的准则。
应神明:指品行高尚,符合天地神明的道义标准。
弥纶于俗:“弥纶”指统摄、涵盖,意为不能被世俗之人所认同、接纳。
应聘七十国:相传孔子周游列国,曾到过七十多个诸侯国寻求任用,此处“七十国”为虚指,形容其游历范围之广。
驱骤:指奔波、劳碌。
蛮夏之域:“蛮”指当时中原以外的边远地区,“夏”指中原地区,此处代指各地。
不遇:指得不到君主的赏识任用,仕途不顺,遭遇困境。
原文:
及其孙子思,希圣备体,而未之至,封已养高,势动人主。其所游历诸侯,莫不结驷而造门。犹有不得宾者焉。
译文:
等到他的孙子子思,希望达到圣人的境界,具备圣人的才德,却没有能够达到(孔子的高度)。
他(子思)修养自身,保持高尚的节操,其声望权势足以打动君主。
他所游历的诸侯国,君主们没有不驾着四匹马拉的马车前往登门拜访的。
即便如此,仍然有不能受到宾客礼遇的情况。
注解:
子思:名汲,孔子之孙,儒家重要代表人物,继承和发展了孔子的思想,着有《中庸》。
希圣备体:“希圣”指希望成为圣人;“备体”指具备圣人的才德、体貌(此处侧重才德)。
封已养高:“封”指修养、约束;“养高”指保持高尚的节操,不慕荣利。
结驷而造门:“结驷”指驾着四匹马拉的马车,代指君主或贵族的隆重出行。
“造门”指登门拜访。形容子思声望之高,诸侯争相礼遇。
不得宾者:指未能受到宾客般的礼遇,此处以轻微的遗憾反衬子思受到的尊崇,与孔子的“不遇”形成对比。
原文:
其徒子夏,升堂而未入于室者也。退老于家,魏文侯师之。西河之人,肃然归德。比之于夫子,而莫敢间其言。
译文:
他(孔子)的弟子子夏,是学问达到“升堂”境界却尚未“入室”的人(即学问造诣精深但未达最高境界)。
子夏年老退休在家,魏文侯拜他为师。
西河地区的人们,恭敬地归附他的德行。
(人们)将他与孔子相比较,却没有人敢对他的言论提出异议。
注解:
子夏:名商,孔子的重要弟子,擅长文学,儒家学派的重要传播者。
升堂而未入于室:出自《论语·先进》,孔子用来评价子夏的学问,“堂”指厅堂,“室”指内室,比喻学问由浅入深的不同阶段,“升堂”指学问已达精深,“入室”指达至最高境界,此处指子夏学问高深但未及孔子。
魏文侯:战国时期魏国国君,重视人才,推行改革,使魏国成为当时强国。
西河:指黄河西岸地区(今陕西东部一带),子夏曾在此讲学,传播儒家思想。
肃然归德:“肃然”指恭敬的样子。
“归德”指归附、认同其德行。
莫敢间其言:“间”指质疑、非议,意为没有人敢对他的言论提出不同意见,形容子夏的学识和声望被广泛认可。
原文:
故曰:治乱运也,穷达命也,贵贱时也。而后之君子,区区于一主,叹息于一朝。屈原以之沉湘,贾谊以之发愤,不亦过乎?
译文:
所以说:天下的安定与混乱,取决于时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