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黑夜中(2 / 2)
她感到剜心的痛,骨髓中,所有力量都汇聚胸口,对抗这一缕缕刀子落下。
她想喊,脱了衣裳、丢了尊严地嘶喊,去问一问眼前的男人,你所说的朋友,所说的信任,可有一丝一毫.....如我这般剜心刺骨的念想?
你怀念的清晨,怀念的美好,可曾有一瞬......如我这般魂飞魄散的想着对方?!
你问我过得好不好......
堆积的酸涩几乎要冲破那点朋友间的体面。
那些在心底烧得滚烫的话,泼风般就此喊将出去!
让它们乘着这呜咽打滚的风,卷过悠悠黄浦江扑来,钻进他的耳朵,烫进他的心窝里去!
想要大声地问出来,你这男人这般撩拨我有何意思?
没天良的渣男,既这般撩拨我,却为何什么名分都没有?!
心底那点滚烫的痴念,在舌尖辗转,几乎要破唇而出,恨不得大喊:
你倒是——快来追我呀!!!你只会自个说些感动自个的话气哭我么?
你倒是——拿着你的诚心、用你那真切的眼睛望着,快来追我呀!!
可这呜咽的江风啊!
只在她滚烫的脸颊上徒劳地打转,卷起她几缕散乱的情丝,转不去自己身子里,也带不去这番话。
那上海的万家灯火似乎越来越远,从来没有一盏为自己点亮。
她死死拧着冰冷的酒瓶,指甲几乎崩碎,胸膛起伏,滚烫的泪终于冲破提防,大颗大颗砸在攥紧的手背上。
等回过神来,那泪珠儿早已断了线一般,扑簌簌,停也停不下。
渐渐地,她感到绝望。
绝望男人明明意识就要失去,却仍然没有说爱的痕迹。
也庆幸,此刻的黑暗保住了最后体面。
“放手。”
“不放。”
借着这片面纱,她看见陆砚在笑。
这笑容如此扎眼,仿佛在说‘我知道你爱我,你只能乖乖放弃原则,接受我的贪婪’。
是的,她爱他,第一次见面就沦陷了,直到今天才暴露。
这种暴露,是多少华服都无法予以安全感的脆弱。
衣服渐渐被剥光,一颗心渐渐凉透,她紧了紧领口,颤抖问道:
“我们什么关系?”
......
江水奔涌了一波又一波,早已不是同一批水,同一片心情。
第二部车子再次将这片地方照亮,她放下酒瓶。
而由远及近的短短那么几秒,脑海中,搬离陆砚家的夜晚再次出现——
‘乔乔,不会的。如果因为追求杨灵没戏了,就转而追求......我怎么敢这样对你。’
‘其实,不管什么时候我都非常喜爱你......但选择了就是选择了,我现在爱情无望,只想抓住友情。’
‘你在这个时候离我而去,我真的会恨你的。’
每个人都有冲动时刻,经过专业训练的律师亦如是。
她曾说过,二十分钟左右就可以恢复理智,可即使理智视角下,也会选择离开。
正在酿造的酒水不能揭开盖子,有些事情真相大白以后,只能推倒重来。
她把未来压在公司合作上,可不是为了一个‘爱情无望、只想抓住友情’的男人。
被人当做备选的滋味屈辱吗?好受吗?
本想连同这份屈辱一起咽肚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留下来......
可这条路被口口声声说‘喜爱你’的男人亲手掐断。
再留下来,只能当个好朋友。
那就走吧,让你去恨吧。
人从来不因为美好的事物而强大,往往是那些丑陋的嫉妒、厌恶、毁灭情绪,更能激发潜能。
即使不在一起,也可以各自走在奋斗的路上,只要偶尔,遥遥相望一眼就好。
恨就恨吧。
恨到一定程度的时候,做任何事情都能往他的身上拐弯,脑中无时无刻有他的影子。
彼时,人性会让你不由自主爱上那个人,再也摆脱不能。
再拿起酒瓶,仿佛面对一辆迎面而来的卡车,不躲不避,顾南乔又抿了一口。
冰凉的液体在胃里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