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笨少爷 一人都救不下,如何救下别人。……(1 / 2)
第37章笨少爷一人都救不下,如何救下别人。……
细弱脚步声传出,刚还在吵嚷的许逐星突然变得安静。
是金府那头来了人。
收走分给小纸人的灵力,问月鼎缓步走入水中。
考虑到在水下待的时间不会短,他又不放心地掏出那本教基础术法的道书,仔仔细细认真看三遍,这才不熟练地使出避水咒。
秋水寒凉,浑身被水浸透的问月鼎打了个寒战,加快游动的速度。
他没学过游泳,但水性出奇地好。
山附近的水域只有临案处浅,再往前挪个七八米,河底坡度就会骤然加大。
问月鼎的眼睛还没适应水下的光线,他往下看去,深水处呈现出黑色,像是一张深渊巨口。
不时有鱼群从他身边游过,拼命摆动着鳍,朝着透光的浅水处去。
手背上的避水咒还算稳定,等到习惯在水里游动,问月鼎拨开飞来的浮藻,继续往下潜。
眼睛已经适应了昏暗光线,他清楚地看到,距离自己只剩下一人距离的河底处,铺满暗红色的“绒毯”。
像是给缄默之地披上血色嫁衣。
“.....”
问月鼎微微睁大眼。
他看到了翻涌的暗红色之下,安静地躺着不少白色的骨状物。
有兽骨,也有人骨。
缠朱绕开白骨,小心地替他碰了下“绒毯”,发出安全的讯号。
是种食腐的红色水藻,并非吃人的诡物。
为不踩到无辜的逝者,问月鼎避开水藻富集的区域,朝着自己感应到妖族灵力的方向去。
四周太安静,氛围又太压抑,游了一会,他已经有些疲累。
远远地,问月鼎看到祭台浮在水面上,被锁链固定在石壁之上。
祭台之下,黑黢黢的石壁最底端,嵌着一只巨大的乌龟。
它和环境融为一体,若非问月鼎是循着灵力找来,险些没注意到它。
它身上全是绿藻,因为太久没动,龟壳已经和石头凝在一起。老妖兽双目紧闭,气息微弱,生命已经快到了尽头。
感觉到有人靠近,它这才艰难睁开眼,迟缓探出头,像是努力要看清问月鼎的长相。
“你是人....还是妖?”
它声音很慢、很含糊,前面用的是人族话,后面是妖语。
“我是人。”问月鼎注视着他浑浊的双目。
老龟的左眼有瞳孔,右眼却是灰蒙蒙一片,眼边还有去不掉的疤痕,像是落下了残疾。
“.....人啊。”
乌龟有些老糊涂了,思维非常迟滞。
它缓缓将头半缩入龟壳:“不是妖,你怎在水中?”
“我来找穿着红色衣裳,掉进河里的姑娘。”
见老龟态度友善,没透露出半点杀心,问月鼎原本还悬着的心安定了不少。
“您知道她们在哪吗?”
老乌龟半眯着眼,仔细想着。
它摇头。
“老朽很多年没出去过了,老了,记不清楚事。”
“只知道.....隔三差五就有人不想活,跳下来。”说两句话,它就要喘口气。
“穿着各种颜色衣裳的都有,不止是红色。”
问月鼎回过头,看向藏在血海之中的白骨。那是历经了几朝几代,因为各种理由活不下去的苦命人。
“我要找的是在您听到很吵的唢呐声、锣鼓声时,被丢下来的红嫁衣年轻姑娘。”
他灵机一动,努力用最简单的方式和老龟描述:“每隔三年就会有一个。”
“...想起来了,我记得。”
“那唢呐声很吵,隔着水,都能吵得老朽闭不上眼。”
乌龟安静了会,断断续续地讲着:“声一响,老朽擡起头,就能看到穿着血藻一般红衣的人族女子落入水。”
但它吃素,对她们不感兴趣。
问月鼎忙问:“她们掉下来后去了哪里,可是落入血藻从中,也化为白骨?”
“不是。”老龟张开嘴,吐出一串气泡。
气泡绕开问月鼎打了个转,指向金府的方向。
“没等落下,她们就会被这样一道暗流卷走,卷进一个洞里。”
“多谢您。”
问月鼎记下方向,接着问老龟:“安浪镇这一带除了您,可还有其他大妖或魔?”
光是人,远不可能让金府内的气息如此杂乱。
“老朽不过元婴后期,算不得大妖。”老龟缓声道,“就是运气好,活得久。”
“曾经有只比我厉害多的水蛇,修为能到合体。”
说到水蛇,老龟总算露出些活力,语调带起波澜:“老朽不可能忘了它。”
“因为老朽这眼睛,就是让水蛇咬瞎了。”
“不过后面它作恶太多,被修士打碎了肉身,魂魄不知所踪,也算是它的报应.....”
它没再说下去,定定看着眼前的问月鼎,浑浊的眼睛变得透亮了些。
“孩子,靠近些。”
存着警惕,问月鼎缓慢靠近它。
老龟探出脑袋,凑到问月鼎跟前。
它趴着都有三米高,问月鼎和它比身形渺小,必须要离得很近才能看清。
“是了,....你长得是很像他。”
一声轻鸣,老龟顺口叼走飘过来的大块水藻。
“您说的他是谁?”
问月鼎不解。
“五百年前,杀了水蛇的修士。”老龟缓慢地咀嚼着水草,含糊道,“他们是一男一女,男的是人,女的是妖。”
“你像那男人....也像那女妖。”它又开始犯迷糊,摇晃着脑袋。
“但你又不是他们,兴许是老朽眼睛花了。”
“我知道了,多谢您同我说这些。”
“老朽没几年好活,难得有谁肯同我说话。”老龟难受地动了动蹼,叹息,“你要是真想谢老朽,替老朽把身上的苔草除了罢。”
它上次除苔草,还是五百年前那男修热心帮它。
可到头来,它还不知道他的名字。
“好。”
除草对问月鼎来说很简单。
水咒卷起,将冥顽不灵的苔草连根拔断。
“你不是他。”老龟安静了许久,等到苔草快除尽时才再度开口。
“他很活泼,你比他话少。”
“如果....如果你认识他们,见到他们,能不能帮老朽带句话。”
“您说。”问月鼎十分耐心。
五百年前,他父亲还在闭关,也没和母亲走到一起。
问家不止他这一脉,或许是他的哪位远亲,路见不平拔刀相助。
“老朽答应过他们,守护好安浪镇,对不住他们,没兑现承诺。”老龟闭上眼。
“无力阻止未泊川灵脉衰竭,连自己的命,都得蜷缩一隅才能保住。”
它逃避着作为大妖的责任,缩在自己的龟壳中,无视着投河的人、饥饿坠河的妖,还有岸上的锣鼓唢呐声。
“好。”问月鼎心下一沉。
其实从安浪镇的凋敝景象就能看出,这一带的灵脉曾经强盛过,如今已经不再强盛。
玄衣鬼面分明还没现世,可青屏山、未泊川相继出现差错,接下来又会是哪条灵脉。
一切的一切,真的全都是玄衣鬼面的错吗?
他不禁思考。
辞别老龟,问月鼎片刻不敢耽搁,朝着它指着的方向去。
没游多久,他来到处天然的石壁前。
缠朱顺着石壁攀爬,在处生着绿藻的角落停下。问月鼎拨开片叶状绿藻,
居然是个人为开凿的洞口。
因为几年没清理过,洞口已经被砂石和藻类填满。
他哄了半天,爱干净的缠朱才不情不愿钻入沙中。
越过泥沙,它看到的画面清晰地传给问月鼎。
血红色的藻类刺得问月鼎睁不开眼,看清楚眼前的景象,他呼吸一窒。
坑洞之中有很多具完整度很高的尸骨,有高有矮。
其中最小的骨架,甚至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模样。
这些人骨的颜色和坑洞外的白骨不同,呈现出极其诡异的焦黑色,像是临死前被吸干了一样。
缠朱废了很大劲,这才没碰散密密麻麻的尸骸。
洞内的密道越来越狭窄,它往前飘去,一个结界阻拦住它的前路。
为不打草惊蛇,问月鼎果断收回缠朱。
他胃部不适,避水咒也快到达极限,只能撤回岸边。
从水里探出头,问月鼎大口地呼吸着新鲜空气。
往岸边看去,肩上还顶着水草的他和一举着斧头,打算回家的樵夫大眼瞪小眼。
“水猴...水猴儿!!”
远远看到披散着长发,只露出脸的问月鼎,分不出他是男是女的樵夫吓得魂飞魄散。
不对,水猴不长这样。
“鬼,有鬼啊————”
一刻钟后。
问月鼎目送着被消了不愉快回忆的樵夫远去,重重叹口气。
他迅速滤干身上的水,叼着发带将头发重新绑起,找了处偏僻的地方支起结界休息。
“仙人...仙人!”
他还没喘口气,放在贺家的小纸人传来声。
“我在。”问月鼎吃着干粮,含糊问,“你那还好着吗?”
“太好了,总算和仙人说上话了!”
贺桃红忙道:“我好着。”
因为处在地窖,又不敢大声说话,她声音很闷。
“就是....我担心我爹。”她支支吾吾。
“仙人,我、我是不是要去做玄冥的媳妇了?”
“不是。”问月鼎斩钉截铁。
“你太小了,还不能出嫁。”
“您不用骗我。”贺桃红的声音强带着笑,却听不出一丝高兴,“我其实听到了点爹娘和阿爷说的话。”
闻言,问月鼎咀嚼的动作停住了。
贺桃红吸了吸鼻子:“我躲在地窖,数着今天家里来了三次人,我娘哭了五次。”
“他们说不许我们一家人出去,也不让我爹回来见我们。”
她说得太冷静,问月鼎一时不知该怎么安慰她更好。
“仙人,求您救救我家人。”
沉默半晌,贺桃红压着声哀求:“我死掉,其实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