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5章 理想信念录,宣公十四年(2 / 2)
民间层面,理想信念也在日常中悄然渗透。“孝”成为核心民间伦理,“举孝廉”制度将“孝行”与仕途挂钩,使“敬老爱亲”从道德倡导变为社会共识;春节、中秋等民俗逐渐成型,百姓在节庆中祭祀祖先、团聚家人,既传递着“家族兴旺”的朴素理想,也暗含着对“国泰民安”的集体期盼;而“游侠”文化在汉代的盛行,虽带有对现实不公的反抗色彩,但其“重然诺、轻生死”“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精神,本质上是对“正义”“侠义”理想的民间表达,与官方倡导的“仁政”信念形成互补。
可以说,秦汉时期完成了中国理想信念的“制度化整合”。它以“大一统”为核心目标,以儒家思想为理论主轴,将政治理想、伦理规范、天命信仰与民间渴望熔于一炉,构建起一套服务于封建王朝、又能凝聚全民共识的精神体系。这一体系不仅为两汉四百年的稳定奠定了精神基础,更确立了后世中国理想信念的基本框架——“大一统”的国家认同、“仁政民本”的政治理想、“忠孝节义”的伦理追求,从此成为中华文明绵延不绝的精神内核。
随后不久,到了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中原大地陷入“政权更迭频繁、战乱连绵不绝”的动荡格局,秦汉以来确立的“大一统”理想与儒家正统信念受到剧烈冲击。这一时期,理想信念告别了此前的“整合归一”,转而呈现“多元分化、上下疏离”的特征——统治阶层的理想聚焦于“政权存续与疆域争夺”,文人士子的信念转向“精神避世与生命觉醒”,而百姓的渴望则回归“免于战乱、苟全性命”的朴素诉求,不同群体在乱世中各自探寻着精神的出路。
在政治层面,各路枭雄与割据政权将“逐鹿中原、统一天下”或“偏安一隅、保境安民”作为核心理想信念。三国时期,曹操以“挟天子以令诸侯”为策略,怀揣“周公吐哺,天下归心”的抱负,试图重建统一秩序;刘备以“兴复汉室,还于旧都”为旗帜,坚守“仁德布于天下”的政治信念,吸引无数志士追随;孙权则立足江东,以“保据父兄基业,抗衡中原”为目标,追求“江东永固、百姓安乐”的局部安稳。而到了东晋与南北朝,偏安江南的东晋王朝以“恢复中原”为口号,却难掩“门阀专权、苟且偷安”的现实,其理想信念沦为维系统治合法性的象征;北方少数民族政权如北魏、北周等,则在“汉化”与“保持本民族特色”的矛盾中探索——北魏孝文帝推行汉化改革,以“融合胡汉、构建正统王朝”为理想,试图通过文化认同巩固统治,这些政治理想虽因乱世而多成泡影,却始终延续着“大一统”的精神基因。
对于文人士子而言,乱世的动荡与儒家正统的式微,让他们的理想信念发生了深刻转向——从“兼济天下”的入世追求,转向“独善其身”的精神避世。魏晋玄学的兴起,成为这一群体的精神寄托:何晏、王弼以“贵无”为核心,主张“名教出于自然”,试图在动荡中探寻宇宙与生命的本质;嵇康、阮籍则以“越名教而任自然”为信念,拒绝与世俗同流合污,通过“竹林七贤”的放达生活,表达对自由精神的追求。他们不再执着于仕途功名,而是将理想寄托于“清谈玄理、寄情山水”,在《兰亭集序》“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的感慨中,在陶渊明《桃花源记》“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的世外桃源想象中,构建起一个远离战乱、回归本真的精神家园——这份对“精神自由”与“理想栖居地”的向往,成为乱世中文人理想信念的核心。
与此同时,佛教的广泛传播与道教的日趋成熟,为不同阶层提供了新的理想信念选择。佛教“因果报应”“生死轮回”的教义,给予身处苦难中的百姓以精神慰藉——他们相信“积善积德”能换来来世的安稳,将对“美好生活”的渴望从现世寄托到来生;而佛教“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理念,也吸引了众多文人士子,如谢灵运、支道林等,将佛教思想与玄学融合,形成“佛玄合一”的信念体系。道教则在民间与上层社会同步发展,民间道教以“太平盛世”为理想,发动如“孙恩卢循起义”,试图通过宗教力量改变现实苦难;上层道教如葛洪、陶弘景等,以“炼丹修仙、长生不老”为追求,将理想聚焦于个体生命的永恒,为统治者与文人提供了另一种精神出路。
这一时期的文学艺术作品,成为理想信念的“情感宣泄口”。曹操的《短歌行》“对酒当歌,人生几何”,既有对统一天下的渴望,也暗含对乱世人生的感慨;曹植的《洛神赋》以瑰丽想象塑造洛神形象,寄托对美好理想的追求与现实失意的怅惘;陶渊明的《归园田居》“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将“归隐田园”的理想化作质朴的诗句;而北朝民歌《木兰诗》中“万里赴戎机,关山度若飞”的豪情,既展现了百姓对“保家卫国”的认同,也暗含对“战乱平息”的期盼。此外,敦煌莫高窟的早期壁画、云冈石窟与龙门石窟的佛像雕塑,以宏大的艺术体量传递着佛教“庄严国土、利乐有情”的理想,成为宗教信念的直观表达。
民间层面,百姓的理想信念回归最朴素的生存诉求。在“白骨露于野,千里无鸡鸣”的乱世,他们不再奢求“国泰民安”的宏大愿景,只求“有田可耕、有饭可食、家人团聚”;节庆民俗中,祭祀祖先、祈求平安的仪式愈发隆重,如春节“驱邪避凶”、端午“祈福安康”,这些习俗承载着百姓对“远离灾祸”的卑微渴望;而“侠客”文化在民间的延续,如《搜神记》中记载的侠义故事,仍传递着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正义向往,成为乱世中底层百姓对“公平”的精神寄托。
可以说,三国两晋南北朝时期的理想信念,是乱世中的“精神突围”。它打破了秦汉以来的思想一统,在政治、文化、宗教等多个维度呈现出复杂多元的面貌——既有对“大一统”的执着坚守,也有对“精神自由”的迫切追求;既有对“来世安稳”的宗教寄托,也有对“现世生存”的朴素渴望。尽管这一时期的理想信念多带有“避世”与“无奈”的色彩,却以其“直面苦难、多元探索”的特质,为隋唐时期理想信念的再次整合与升华,积累了丰富的精神资源。
而在隋唐之际,随着国家从分裂走向统一、社会从动荡趋于安定,中国的理想信念探索迎来了“兼容并蓄、昂扬向上”的黄金时代。这一时期,秦汉的“大一统”传统、魏晋南北朝的多元思想(儒、释、道、玄学)与胡汉文化交融碰撞,最终凝聚成与盛世气象相匹配的精神体系——理想信念既延续了“家国天下”的政治内核,又融入了“开放包容”的时代特质,更增添了“个人价值与时代洪流相契合”的昂扬追求,实现了从“乱世避世”到“盛世入世”的精神转向。
在政治层面,“致君尧舜上,再使风俗淳”成为统治阶层与士大夫共同的政治理想。隋朝结束南北分裂,隋文帝以“开皇之治”为目标,主张“轻徭薄赋、与民休息”,通过完善科举制打破门阀垄断,试图构建“公平选官、吏治清明”的治理秩序;到了唐代,从唐太宗的“贞观之治”到唐玄宗的“开元盛世”,统治者以“君明臣贤、国泰民安”为核心信念,唐太宗秉持“水能载舟,亦能覆舟”的民本思想,任用房玄龄、杜如晦等贤臣,追求“四夷宾服、海内升平”的宏大格局——他被尊为“天可汗”,正是“天下一家”理想的现实体现。此时的政治理想,不再是单纯的“政权存续”,而是“开创盛世、垂范后世”的雄心,正如《贞观政要》中对“任贤纳谏、以民为本”的推崇,成为后世治国理想的标杆。
科举制的成熟与完善,更让“学而优则仕”的理想深入士大夫心中。不同于魏晋南北朝的“门阀政治”,隋唐的寒门士子可通过科举进入仕途,“十年寒窗苦读,一朝金榜题名”成为他们的人生追求——李白“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情,杜甫“会当凌绝顶,一览众山小”的壮志,王维“圣代无隐者,英灵尽来归”的期待,皆展现了士大夫“以天下为己任”的入世理想。他们渴望通过仕途实现“兼济天下”的抱负,将个人价值的实现与国家治理的兴衰紧密绑定,这种“个人理想融入时代使命”的信念,成为隋唐士大夫精神的核心。
文化层面,儒、释、道“三教合一”的趋势,让理想信念呈现出“多元包容”的特质。唐代统治者奉行“三教并行”政策:儒家仍是国家正统,其“忠孝节义”“仁政民本”的理念维系着社会伦理与政治秩序;道教因李唐皇室尊奉老子为始祖而兴盛,“道法自然”的思想为统治者提供了“无为而治”的治国参考,也为文人提供了“寄情山水”的精神慰藉;佛教在唐代达到鼎盛,玄奘西行取经、鉴真东渡传法,“慈悲为怀”“普度众生”的教义既给予百姓精神寄托,也与儒家“仁爱”、道家“自然”相融合,形成“以儒治世、以道修身、以佛养心”的信念格局。这种多元融合,打破了思想壁垒,让理想信念既有“家国责任”的厚重,又有“精神自由”的灵动。
文学艺术作品更是将这份“盛世理想”展现得淋漓尽致。诗歌在唐代达到巅峰,李白的浪漫诗风中,“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传递着对理想的执着;杜甫的现实主义诗篇里,“安得广厦千万间,大庇天下寒士俱欢颜”饱含对百姓的关怀,彰显着“忧国忧民”的信念;白居易的《长恨歌》《琵琶行》,在叙事中融入对“真情”“命运”的思考,展现了个人情感与时代背景的交织。此外,唐代的书法(如颜真卿的楷书雄浑大气,彰显“忠义”气节)、绘画(如阎立本的《步辇图》记录“天下一家”的场景)、雕塑(如龙门石窟卢舍那大佛的庄严,传递佛教“慈悲”理想),无不以艺术形式承载着时代的精神追求。
民间层面,百姓的理想信念也充满“盛世活力”。在“稻米流脂粟米白,公私仓廪俱丰实”的物质基础上,百姓不再满足于“苟全性命”,而是追求“安居乐业、家庭兴旺”的美好生活——春节的团圆、元宵的热闹、中秋的赏月,民俗活动中增添了“欢庆盛世”的色彩;手工业者以“精益求精”为理想,唐三彩的绚丽、丝绸的华美、瓷器的温润,展现了对“技艺卓越”的追求;商旅之人则凭借“开放”的时代风气,沿着丝绸之路穿梭于东西方,将“互通有无、获取财富”的理想融入商贸实践,这些民间理想与上层社会的“盛世追求”相互呼应,共同构筑起隋唐的精神共识。
即便是安史之乱后的中晚唐,理想信念虽增添了“忧思”与“反思”,却未失“重振河山”的初心。杜甫在乱世中仍坚守“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的家国情怀,白居易以《新乐府》“文章合为时而着,歌诗合为事而作”,试图以文学唤醒统治者的“仁政”信念,韩愈、柳宗元倡导“古文运动”,主张“文以载道”,希望通过思想革新重振社会伦理。这份在困境中对“盛世理想”的坚守,让隋唐的理想信念更具韧性。
可以说,隋唐时期的理想信念,是“盛世精神”的集中体现。它以“大一统”为根基,以“开放包容”为特质,以“个人与时代同频”为追求,将政治理想、文化信仰、个人抱负与民间渴望熔于一炉,既彰显了中华文明的恢弘气度,也为后世留下了“家国情怀”与“开放精神”的宝贵遗产,成为中国理想信念发展史上的巅峰篇章。
到了后来,在五代十国战乱年代,中原大地再次陷入“政权林立、战火纷飞”的分裂格局,隋唐盛世的昂扬气象烟消云散,理想信念也随之褪去“宏大叙事”的色彩,转向“务实求生、局部安稳”的现实诉求。这一时期,无论是统治阶层、文人士子还是普通百姓,都在乱世的夹缝中探寻着精神的锚点——理想不再是“开创盛世、天下一家”的雄心,而是“保境安民、苟全性命”的卑微渴望,呈现出“上下求索却步履维艰”的复杂面貌。
在政治层面,各路藩镇将领与割据君主的理想信念,聚焦于“政权存续与势力扩张”的现实目标。五代(后梁、后唐、后晋、后汉、后周)的开国者多为武将出身,他们亲历战乱,深知“枪杆子里出政权”的硬道理,理想不再是“以德治国”的伦理追求,而是“强兵固防、掌控地盘”的务实考量:后梁太祖朱温以“平定中原、取代唐朝”为目标,凭借军事力量终结唐祚,却因残暴统治难以维系长久;后唐庄宗李存勖怀揣“恢复大唐荣光”的口号,虽一度统一北方,却沉迷享乐最终身死国灭;直到后周世宗柴荣时期,才逐渐重拾“统一中原、开创治世”的抱负,他改革弊政、整顿军队,试图“十年开拓天下,十年养百姓,十年致太平”,这份务实而远大的政治理想,为后来北宋统一奠定了基础。而十国政权(如南唐、吴越、蜀地等)多偏安一隅,其统治者的理想多为“保境安民、偏安自保”——吴越王钱镠奉行“善事中国,保境安民”的策略,兴修水利、发展农桑,让吴越地区成为乱世中的“安乐土”,这份“局部安稳”的理想,成为割据政权中难得的亮色。
对于文人士子而言,五代的动荡与礼崩乐坏,让他们的理想信念从“兼济天下”转向“避世自保与道义坚守”的矛盾交织。一方面,许多文人因战乱失去仕途依托,被迫隐于民间,将理想寄托于“耕读传家、远离纷争”——他们或隐居山林,以诗文抒发对乱世的感慨;或依附地方政权,却难有“致君尧舜”的抱负,只能在夹缝中寻求生存。另一方面,仍有部分士人坚守儒家“忠义”信念,不为乱世所动摇:如冯道历仕后唐、后晋、后汉、后周四朝,虽被后世诟病“不忠”,但其“但教方寸无诸恶,狼虎丛中也立身”的处世理念,本质上是乱世中“以民为本、维系文脉”的无奈坚守;还有如王朴为后周世宗献上《平边策》,以“先易后难、逐步统一”的策略,践行“士为知己者死”的理想,展现了乱世文人的担当。
民间层面,百姓的理想信念彻底回归“生存本能”,“免于战乱、有饭可吃”成为最朴素的渴望。五代十国时期,“千里无烟,狐兔夜嚎”的惨状屡见不鲜,百姓或流离失所、躲避兵灾,或被强征入伍、死于非命,他们不再奢求“安居乐业”,只求“家人团聚、苟活于世”。民俗活动中,祭祀祖先、祈求平安的仪式愈发庄重,如寒食节扫墓、重阳节登高,这些习俗承载着百姓对“远离灾祸”的卑微期盼;而民间歌谣中,也多是对乱世苦难的控诉与对太平的向往,如“自从大驾去奔西,贵落深坑贱出泥”,直白地道出了战乱对民生的摧残。
这一时期的文学艺术作品,也褪去了隋唐的昂扬,多以“悲怆写实”的风格传递理想信念的挣扎。诗词方面,南唐后主李煜的“问君能有几多愁?恰似一江春水向东流”,以亡国之痛抒发对“故国安稳”的追忆;韦庄的《秦妇吟》“内库烧为锦绣灰,天街踏尽公卿骨”,以写实笔触描绘战乱惨状,暗含对“太平盛世”的渴望。绘画与书法则多呈现“沉郁内敛”的气质,如五代的山水画(荆浩、关仝),以“峰峦叠嶂、意境苍凉”的画面,隐喻乱世中人们对“精神栖居地”的向往。
可以说,五代十国时期的理想信念,是乱世中的“精神挣扎与务实求生”。它虽失去了盛世的宏大与昂扬,却在动荡中坚守着文明的底色——统治阶层对“局部安稳”的追求、文人士子对“道义”的执着、百姓对“生存”的渴望,共同构成了这一时期理想信念的核心。尽管这份信念充满“无奈与卑微”,却为北宋统一后理想信念的再次整合,埋下了“渴望安定、重建秩序”的精神伏笔。
紧接着,在辽宋夏金元时期,中国历史进入“政权并立、民族交融”的特殊阶段——汉族建立的宋朝与契丹族的辽、党项族的夏、女真族的金、蒙古族的元先后对峙或并存,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碰撞交织,使得理想信念的探索突破了单一汉族视角,呈现“多元并存、互鉴融合”的鲜明特征。这一时期,不同政权、不同民族基于自身文化传统与统治需求,构建起各具特色的精神体系,最终在碰撞中走向融合,为“大一统”理想注入了“多民族共同体”的新内涵。
在宋朝,“崇文抑武”的治国方略让理想信念聚焦于“文治盛世与伦理坚守”。北宋建立后,统治者吸取五代战乱教训,以“重文轻武”稳定政权,士大夫阶层迎来前所未有的发展空间,“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儒家理想被重新激活并深化。范仲淹提出“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将个人抱负与家国命运紧密绑定;王安石推行变法,以“富国强兵、扭转积贫积弱”为理想,试图通过制度革新实现“民不加赋而国用饶”;朱熹等理学家构建“程朱理学”,以“存天理、灭人欲”为核心,将儒家伦理上升到宇宙哲学高度,主张通过道德修养实现“圣贤之境”,为士大夫与百姓提供了明确的精神准则。
民间层面,宋朝商品经济繁荣催生了“世俗化”的理想追求。城市兴起、市民阶层壮大,百姓的理想不再局限于“生存安稳”,而是增添了“生活富足、精神愉悦”的诉求——《清明上河图》中“市井繁华、民生安乐”的场景,正是民间对“太平生活”的生动想象;话本小说、戏曲杂剧的兴起,如《碾玉观音》《错斩崔宁》,以通俗故事传递“善恶有报、真情可贵”的信念;而“重农桑、兴教育”的民俗,如重视科举、尊敬师长,让“耕读传家”成为普通家庭的理想,这些世俗化的信念与士大夫的“文治理想”相互呼应,共同构筑起宋朝的精神图景。
与此同时,辽、夏、金等少数民族政权,在理想信念的构建中呈现“汉化借鉴与本民族特色融合”的特点。辽朝推行“以国制治契丹,以汉制待汉人”的双轨政策,既保留契丹族“尚武、敬天”的传统信念,如重视骑兵、祭祀天地日月,又借鉴儒家“忠孝”伦理与“大一统”理想,将“燕云十六州”纳入统治,追求“南北一家”的秩序;西夏以党项族“崇信佛教”为精神核心,同时吸收汉族文化,创制西夏文字、修建佛寺(如承天寺),将“佛佑家国、族民安康”作为核心理想;金朝则在灭辽破宋后,迅速吸纳儒家文化,金世宗推崇“汉家典章制度”,以“仁政爱民、开创治世”为理想,甚至效仿宋朝开科取士,让儒家信念成为维系统治的重要精神纽带。
到了元朝,“大一统”的疆域空前辽阔,多民族融合达到新高度,理想信念呈现“兼容并蓄、多元一体”的格局。元朝统治者以“天下一家”为政治理想,打破此前“华夷之辨”的局限,将蒙古、汉、藏、回等多个民族纳入统治,通过“行省制度”巩固统一,其“疆域无边界、民族共融和”的理想,远超此前任何朝代;在文化层面,元朝既保留蒙古族“尚武、重实用”的传统,又尊奉藏传佛教,同时兼容儒、道思想,形成“三教九流并存”的宽松氛围——儒家虽未成为正统,却仍被用于教化百姓;藏传佛教被尊为“国教”,萨迦派八思巴成为帝师,“佛护天下”的信念贯穿统治;道教、伊斯兰教等也获得发展空间,多元信仰共同构成元朝的精神底色。
这一时期的文学艺术作品,成为理想信念“碰撞融合”的直接载体。宋朝的诗词中,苏轼“会挽雕弓如满月,西北望,射天狼”的豪情,既体现对“国家安定”的渴望,也暗含对边疆战事的忧虑;陆游“王师北定中原日,家祭无忘告乃翁”的遗愿,凝聚着“收复故土、实现统一”的执着信念。元曲则以更通俗的形式传递多元理想,关汉卿《窦娥冤》以“感天动地”的剧情控诉不公,追求“正义昭彰”;马致远《天净沙·秋思》“夕阳西下,断肠人在天涯”的感慨,既藏着文人对“仕途失意”的怅惘,也暗含对“安稳归宿”的向往;而元杂剧中“民族交融”的题材,如《汉宫秋》对汉匈关系的重构,展现了“天下一家”的理想倾向。
民间层面,多民族习俗的融合让理想信念更具烟火气。春节、中秋等传统节日融入少数民族元素,如蒙古族的“那达慕”大会与汉族的集市结合,传递“欢乐祥和”的理想;饮食、服饰的交融,如回族的饮食文化、蒙古族的服饰风格融入日常,展现“各美其美、美美与共”的包容;而“重商”观念在元朝的盛行,让商旅之人以“互通有无、积累财富”为理想,沿着丝绸之路与海上航线,将中国的商品与文化传播至海外,这份“开放进取”的信念,正是时代融合的生动体现。
可以说,辽宋夏金元时期的理想信念,实现了从“单一民族视角”到“多民族共同体”的关键跨越。它在政权对峙中碰撞,在文化互鉴中融合,既延续了“大一统”“仁政民本”的核心基因,又注入了“民族包容”“世俗多元”的新内涵。这份在碰撞中凝聚的精神共识,不仅支撑着多民族政权的存续与发展,更为明清时期“多民族统一国家”理想信念的最终定型,奠定了坚实的文化与精神基础。
而在紧随其后的明清两代,中国作为多民族统一国家的格局进一步巩固,封建制度迎来“鼎盛与衰落”的转折,理想信念的探索也随之呈现“坚守传统、应对变局”的复杂特征。这一时期,既要维系“大一统”的政治核心与儒家正统的伦理根基,又要面对内忧外患与思想启蒙的冲击,理想信念在“守成”与“变革”的张力中,既延续着中华文明的精神内核,也悄然孕育着新的思想火种。
在政治层面,“维护大一统、实现长治久安”始终是明清两代的核心理想。明朝建立后,朱元璋以“驱逐胡虏,恢复中华”为旗帜,重建汉族政权,主张“休养生息、轻徭薄赋”,通过废除丞相、强化中央集权,试图构建“皇权至上、吏治清明”的统治秩序,其“使民有恒产,使民有恒心”的理想,成为明初治国的基本遵循;明成祖朱棣迁都北京、派遣郑和下西洋,以“威服四海、万邦来朝”的壮举,践行“天下共主”的大一统理想。清朝作为少数民族建立的大一统王朝,更是将“维护疆域完整、融合多民族”作为核心信念——康熙平定三藩、收复台湾、抗击沙俄,雍正推行改土归流、加强对西南边疆的管理,乾隆巩固西北疆域、编纂《四库全书》,三代君主共同构建起“疆域辽阔、民族和睦”的帝国格局,其“满汉一家、中外一体”的理念,让“大一统”理想突破了民族界限,升华为多民族共同体的共同追求。
儒家思想,尤其是程朱理学,在明清时期仍是理想信念的“正统内核”。明朝将程朱理学定为科举考试的核心内容,“存天理、灭人欲”的伦理准则成为士大夫与百姓的行为规范,“忠孝节义”被推向极致——文天祥“人生自古谁无死,留取丹心照汗青”的气节被大力推崇,方孝孺为坚守“忠君”信念不惜被灭十族,这些都成为儒家理想信念的具象化表达。清朝同样尊崇理学,康熙命人编撰《朱子全书》,将朱熹尊为“万世师表”,通过科举与教化,让“仁义礼智信”的伦理深入社会各阶层,维系着社会秩序的稳定。
与此同时,明清时期的思想界也出现了“反思传统、追求革新”的新动向,为理想信念注入了“批判与启蒙”的因子。明朝中后期,王阳明提出“心学”,主张“知行合一”“致良知”,将理想信念的根基从“外在天理”转向“内在本心”,鼓励个体通过自我觉醒实现道德完善,为士大夫提供了突破程朱理学束缚的精神路径;李贽以“童心说”批判礼教虚伪,主张“穿衣吃饭即是人伦物理”,将理想聚焦于“真实人性”的释放。明末清初,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等思想家在反思明亡教训的基础上,提出“天下兴亡,匹夫有责”的担当意识,黄宗羲在《明夷待访录》中批判君主专制,主张“天下为主,君为客”,王夫之强调“经世致用”,倡导将学术研究与社会现实结合,这些思想虽未突破封建框架,却为理想信念增添了“关注民生、批判现实”的务实色彩。
民间层面,理想信念呈现“世俗化与多元化”的趋势。明清商品经济进一步发展,市民阶层壮大,百姓的理想不再局限于“耕读传家”,而是增添了“生活富足、精神愉悦”的世俗追求——《清明上河图》的仿作与《金瓶梅》《红楼梦》等小说的流行,既描绘了市井繁华与家庭生活,也传递着“善恶有报、真情可贵”的朴素信念;戏曲(如昆曲、京剧)的兴起,以《牡丹亭》“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的浪漫,《窦娥冤》对正义的坚守,成为民间情感与理想的宣泄口。此外,民间宗教与帮会组织的盛行,如白莲教、天地会,虽多带有反抗色彩,但其“均贫富、等贵贱”的口号,本质上是百姓对“公平正义”的渴望,与官方理想形成互补与张力。
面对晚明与晚清的“内忧外患”,理想信念更增添了“救亡图存、变革求强”的时代内涵。明末,面对农民起义与清军入关,史可法坚守扬州、夏完淳少年抗清,以“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践行“忠君报国”的理想;晚清,鸦片战争后国门洞开,林则徐“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的担当,魏源“师夷长技以制夷”的主张,曾国藩、李鸿章等人“自强求富”的洋务运动理想,康有为、梁启超“变法图强”的维新信念,孙中山“驱除鞑虏,恢复中华,创立民国,平均地权”的民主革命理想,共同构成了近代中国“救亡图存”的精神主线——理想信念从“维护封建大一统”转向“探索国家出路”,从“传统伦理坚守”转向“学习西方、变革制度”,开启了中国理想信念的近代转型。
可以说,明清两代的理想信念,是“传统巅峰与近代开端”的交汇。它既以强大的凝聚力维系了多民族大一统国家的稳定,将“儒家伦理”“大一统”等传统信念推向极致;又在时代变局中孕育了“批判反思”与“救亡图存”的新思想,为中华文明从古代走向近代提供了精神动力。这份在坚守中嬗变的信念,既是封建时代的精神收官,也是近代中国探索的思想先声。
而在欧洲各国,早在古希腊古罗马时期,对于理想信念领域,便已开启了极具理性色彩与人文精神的探索,形成了与东方文明截然不同却同样深刻的精神脉络。这一时期的理想信念,摆脱了原始宗教的蒙昧束缚,转向对“人自身”“社会秩序”“宇宙真理”的理性叩问,为后世欧洲乃至西方文明的精神内核奠定了基石。
在古希腊,城邦制度的繁荣催生了“公民精神”与“理性探索”的理想信念。哲学家们不再满足于用神话解释世界,而是以逻辑与思辨为工具,追寻事物的本质:苏格拉底提出“认识你自己”,将理想信念的焦点从“神”转向“人”,主张通过不断追问与反思,探寻“美德”与“正义”的本质,他坚信“未经省察的人生不值得过”,将“追求真理、坚守道德”作为人生的最高理想;柏拉图在《理想国》中勾勒出“哲学王统治、各阶层各司其职”的理想社会蓝图,认为“正义”是社会的核心,个体应通过理性克制欲望,追求“理念世界”的永恒真理,这份对“理想秩序”与“理性至上”的信念,深刻影响了西方政治哲学的发展;亚里士多德则强调“中庸之道”,主张“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将“城邦的善”与“个体的幸福”相结合,认为理想的生活是“沉思的生活”与“实践的生活”的统一,他对自然、伦理、政治的系统性探索,为理想信念提供了百科全书式的理论支撑。
与此同时,古希腊的文学艺术与民俗生活也承载着理想信念的表达:荷马史诗《伊利亚特》《奥德赛》中,英雄们“勇敢、忠诚、荣誉至上”的精神,成为古希腊人对“理想人格”的向往;悲剧作家索福克勒斯的《俄狄浦斯王》,通过命运与人性的冲突,探讨“人在困境中坚守道德”的信念;奥林匹亚运动会以“和平、竞争、荣誉”为宗旨,展现了古希腊人对“身体与精神双重卓越”的追求。这些文化实践,让理想信念从哲学殿堂走向大众生活,成为凝聚城邦的精神纽带。
古罗马时期,理想信念在继承古希腊理性精神的基础上,更融入了“法治”与“帝国秩序”的现实追求。早期的罗马共和国以“公民平等、法治至上”为信念核心,《十二铜表法》的颁布,将“法律面前人人平等(公民范围内)”的理念以文字形式固定下来,成为维系社会秩序的基石;罗马人崇尚“责任、纪律、荣誉”的公民美德,西塞罗等思想家融合希腊哲学与罗马传统,主张“自然法”是宇宙的最高法则,人类法律应遵循自然理性,这份对“法治理想”的坚守,成为罗马文明的鲜明特质。
随着罗马帝国的扩张,“天下一统、万邦臣服”的理想逐渐成为政治信念的核心。屋大维建立元首制后,以“恢复共和国秩序、实现和平繁荣”为口号,构建起横跨欧亚非的庞大帝国,“罗马和平”(PaxRoana)时期的稳定与繁荣,让“帝国秩序”成为罗马人引以为傲的理想;基督教在罗马后期的兴起,更为理想信念注入了“宗教救赎”的新内涵——人们开始相信,通过信仰上帝、践行善功,能够在死后进入“天国”,这份对“来世幸福”的追求,逐渐取代了对现世帝国的单纯崇拜,为中世纪的宗教信念埋下伏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