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终始(2 / 2)
当晚,五条晓就发起了高烧。他一向注重体术训练,难得会生病。
然而,一向与自己的弟弟最亲近的五条悟却对此没有任何的表态。
第二天,五条晓就强撑着自己,去找到了自己的父亲,要将他们两个人的房间分开。
“我和兄长毕竟都已经长大了,”少年说道,“居住在一起的话总会有些不方便。”
“的确,你们两个确实不适合再住在一个房间里了。”五条家主点点头,“如果悟也同意的话,那就分开吧。”
当男仆去问的时候,五条悟并没有拒绝,只是语气相当差。
“他要分开的话,就让他搬走好了!”他这样说道,冷冷地注视着自己的弟弟一样样地收拾东西。
了一起。
“我早就很好奇,晓每个月这天都去做什么了,让我们一起偷偷跟踪他去探秘吧!”五条悟露出了狡黠的表情。
“既然每一次都是与我们分开之后才离开,说明晓并不想让我们知道这件事,这样跟在他后面不太好吧?”夏油杰表达了自己的反对意见。
“虽然是这样,但其实我也很好奇……”家入硝子摸着自己的下巴思索着说道。
“那我们两个去,”五条悟说道,“杰你这家伙道德感这么高,就不要去干跟踪这么不光明正大的事了,晓的秘密归我和硝子知道。”
“喂!”夏油杰顿时露出了不乐意的表情,“我没说我不想知道。”
于是,就变成了三个人在一起的特别行动。
“探究五条晓每个月末的行程之谜行动正式开始!”五条悟相当有活力地喊出了口号。
三个人挤挤挨挨地偷偷跟踪在了少年的身后,而正在看站牌的五条晓对此一无所知。
他们鬼鬼祟祟地跟着少年上了地铁,行动之中还引来了旁边行人震惊异样的眼神若干。
五条晓像往常一样,从地铁站出来,沿着街道走了半个小时,最终就到了自己的目的地。凭借着预约凭条,他很轻易地就走了进去,踏入了那栋建筑物之中。
“这里……不像是能玩的地方啊?”五条悟露出了困惑的表情。
“看外观,应该是一家保密性很好的私立医院,还是很贵的那种。”家入硝子说。
夏油杰隐约有所猜测。
“晓生病了吗?”他对着在场的当事人的兄长发出了疑问。
“怎么可能?”五条悟下意识地反驳,“那孩子比我的体质都要强悍,怎么可能会生病?”
“但是,看他来到这里的熟练程度,还有之前的频率,说明他从很久以前开始就会定期到这个医院来。独自一人的话只有可能是治病。”夏油杰说。
事情开始变得扑朔迷离起来。
旁边就有一家甜品店,他们干脆挑了隐蔽性好又可以看到医院门口的位置等待。然而足足等了整整一个小时,却迟迟不见五条晓从医院里出来。
五条悟面前的甜品已经空了四盘。他将最后一块蛋糕吞入腹中,终于露出了点焦躁的情绪。
“怎么一直都不出来?”
“可能是比较复杂的治疗?”家入硝子说。
“但是,他的身体明明没有什么问题。”五条悟指指自己的眼睛,“我每天都可以‘看’到。”
“有没有一种可能,晓是去探望病人?”夏油杰问。
“不会,”五条悟摇头,“我和晓从小都在一起长大,他认识的人我也全部都知道,根本没有需要探望的病人。”
他挠了挠自己的头发,银色的发丝因此有些凌乱。
“不管了,我要进去看看。”五条悟骤然从座位上站了起来。
他的行动力很强,另外两人都没来得及拦住他,就见对方已经一溜烟跑了出去,进入了那家医院。
家入硝子与夏油杰面面相觑。
“要在这里等他们吗?”家入硝子问。
“……还是过去看看吧,”夏油杰说,“毕竟都已经等了这么久了。”
他们起身,同样往那家医院跑去。
等到追上五条悟的时候,对方正在一个安全通道的拐角处站着不动。
夏油杰走上前,刚想询问对方,却见五条悟将自己的食指抵在唇前,向两人做出了噤声的动作。
于是,站在这里偷听的人变成了三个。
“医生,我什么时候能够彻底治愈呢?”五条晓的声音隐隐约约顺着楼道传过来。
“这种事情,即使是我也无法预判。”另一个年纪更长的女人的声音响起,“但如果努力的话,最终会有治好的一天。”
“可是……”五条晓微微别过脸,“最近总是不能够集中注意力,上课的时候也很疲惫。”
“这是正常的现象。或许,你可以考虑休息一段时间再上学?”心理医生询问。
五条晓摇头:“高中的课程很重要,我不想休息。”
“晓有问过家里人吗?”
“……还没。”
心理医生露出了无奈的表情:“实际上,你这样的病症,还是有家人陪同的话会更好克服一些……”
“我知道了。”五条晓扯了扯嘴角。
看出他的不情愿,女人也并没有再坚持。
两个人道别。
另一边的楼梯口。
家入硝子和夏油杰都忍不住去看五条悟的表情。好消息是,五条晓并没有生病。坏消息是,这里是精神科,或许是更棘手的问题。
五条悟的神色看起来竟很平静——但是这个表情出现在他的脸上就是最大的违和。
“硝子,杰,我可能要在这里待一会,你们两个先回学校吧。”五条悟说道。
这次,两个同伴都没有提出异议。
“那我们先走了。”家入硝子说。
夏油杰则是拍了拍五条悟的肩膀。
最终,这里只留下的五条悟一个人。他深吸了口气,从这里踏出去,敲开了方才那名心理医生的诊室的门。
女人将门打开,在看到了去而复返的少年之后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晓,是有什么东西落在这里……”在这句话说出了一大半之后,心理医生的话语却停住了。
她仔细端详着少年的面容和表情,随后慢慢说道:“你不是晓……”
女人的表情恢复了平静:“请进来吧。”她将五条悟邀入了自己的诊疗室。
间几乎没有学生会出现在院落里。
于是,来历不明的诅咒师便在校园之中分外显眼。他出现在了绿荫下的甬路上。
那名诅咒师似乎也注意到了走在他旁边的黑井美里,他低头看向手机,似乎是辨认出了什么,想要上前攻击她。
“让我来。”黑井美里阻止了五条晓的出手,高高地一跃而起,拿着拖把给了前方的肌肉男重重的一击。
“你去学校看看理子怎么样了,我这里不需要你照顾。”这个功夫不差的女人说道。
然而,五条晓却站在原地没有动弹。
“虽然也想过去与他们汇合,但是还是先与黑井小姐你一起将眼前的敌人处理掉,我才会更安心一点。”五条晓说,“我很相信我的两个同伴的实力。如果有人能够在他们的保护之下伤害天内理子,那即使我们赶过去,恐怕用处也不大。”
两人说话之间,诅咒师肌肉男猛地用力,就将黑井往后推飞到了空中。
她急忙调整好姿势,后退了十几步才稳住身形。
正在她想要缓口气,继续战斗的时候,身后却传来了金属碰撞而产生的清脆交击声。
黑井美里回过头,只见自己身后赫然有人正拿着棍棒,末端距离她的头顶只差一寸。
“从背后偷袭别人的行为可不好哦。”五条晓手中的长刀居于下方,却稳稳地架住了那名敌人的武器,即使对方用尽了全身力气,都没能让他的刀柄往下挪动半分。
见势不对,男人就想要逃跑。然而,五条晓却根本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他的手腕轻抖,那柄长刀的刀背就重重地打在了对方的膝盖上。
黑井美里在隐约之间听到了骨裂的声响,顿时感到了解气。
男人惨叫着倒在了地面上。
“还跑吗?”五条晓微笑着问道,长刀的刀尖被他支在一旁,刀身竖直,在他的手中灵活地转动,仿佛下一秒就会落在对方身上的其他位置。
“不跑了不跑了……”男人狼狈地倒在地上,被疼得涕泗横流。
五条晓将这个男人的武器踢到一边,确认了他已经没有威胁性,五条晓擡起头,却发觉之前那个肌肉男诅咒师已经跑远了。
“他逃得太快,应该是追不上了。”黑井美里说道。
“那真可惜。”五条晓感叹了一句,随后便低头,看了眼已经被俘获的男人,“是谁雇佣你过来的?”
诅咒师集团Q都已经被解决,难道是盘星教雇佣过来的人?
“我只是看到了网络悬赏而已。”那个矮小的男人痛苦地抱着自己的双腿,呲牙咧嘴地说道。
五条晓打开了他们所说的网站,低头又给了这个男人的膝盖一脚,说道:“你在开玩笑吗?诅咒师网站的悬赏只有天内一个人,但刚刚那个逃走的男人的目标分明是黑井小姐。说,是谁指使你过来的?”
“哼,既然这样,那我就直说了,”男人压下了脸上痛苦的表情,“我是盘星教的信徒,我们绝对不会允许星浆体玷污天元大人!”
五条晓的表情冷淡:“盘星教的高层,哪一位联系的你来绑架黑井?”
能够有这样的智谋,知道控制星浆体的方法就是威胁她最近的亲人,盘星教真的可以把在术师协会保护下的天内理子家调查得这么详细吗?
他的语气里并没有太多的冷硬,只是那双碧绿色的眼睛在此刻几乎不透光,酝酿着某种晦暗而浓稠的压迫感。
原本只想随便再说谎糊弄过去的男人被这样的目光注视,身体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
他意识到了自己的胆怯,发觉自己竟真的对这个看起来只有高中的少年产生了恐惧。
“……那个人只是单线联系了我们。”男人哆哆嗦嗦地递出了自己的手机,“最新的一则通话记录就是。”
五条晓打开了他的手机,扫了眼号码之后,将它回拨了过去。
然而,对面只是一个空号,许久都没有接通。
五条晓看向了倒在自己脚下的这个男人,对方缩了缩脑袋:“我也不知道,对方一直只是单纯地指示我们而已。”
“如果黑井被绑架成功,你们会把她带到哪里?”他继续问道。
“冲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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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就是我们要出发前往冲绳的原因?”天内理子坐在飞机上,旁边,就坐着黑井美里。
“没错!”五条悟打了个响指,“既然已经知道了对方试图设局,那么就干脆过去捣毁那个据点,避免后续的麻烦。”
“这真的不是另一种情况的自投罗网吗?”黑井美里的表情有些担心,“万一他们用了很多手段来埋伏……”
“不会有事的,我们三个都在,即使是这家飞机外也有我的咒灵在护航。”夏油杰说,“这比正常的航班还要安全。”
“我的术式也同样可以实时保护她。”五条悟说道,“无下限术式的一种用法,所有的攻击只会停止在我的身边,但是却永远都无法到达。现在天内也受到了同等的保护。”
听到他们的话,黑井美里这才松了口气。
“悬赏时间被定在了后天上午十一点取消。”五条晓手里拿着从那名敌人身上收缴来的手机,望着上面的内容说道。
他们订的是下午的航班,到达冲绳的时间是晚上十点半。
下飞机之后,众人就前往了冲绳市盘星教所在的地点,将那名盘星教成员口中供出的同伴全部都打晕,随后上报给了术师协会解决。
夜晚,他们在冲绳海边的度假酒店下榻。
“既然都已经到了冲绳,那么就好好享受一下这里的风景吧。”五条悟如是说道。
“晚上应该会有篝火晚会,大家可以一起去看看。”五条晓说道,“我刚刚向酒店前台打听了,每天都会有许多游客参加。”
“好耶。”天内理子顿时欢呼了一声。
夏油杰坐在他们旁边,但笑不语。
相处了一整天,天内理子早就放弃了最初见面时候的口癖,与其他的女孩子并没有什么不同。这样,就愈发显得他们需要执行的这个任务分外冰冷。
当保护的时限到达,他们便要将这个女孩送到天元的面前完成同化。
——虽然之前女孩煞有介事地表示,自己就会成为天元大人,但实际上所有人都知道,同化就意味着失去自我,永远都不会再从那里出来,与死亡并没有什么两样。
他们都默不作声地纵容着天内理子在这样宝贵的三天时光里尽情地享受和玩耍,就像是要把未来几十年的份全部都一起补上一样。
夜晚,海滩中央果然被人点燃起了一丛篝火。
男男女女们一起牵着手围成大大的圈子,绕着火开始转圈跳舞。所有人都在这种时候绽开了笑颜。
这样的活动结束之后,他们坐在海边店铺外的餐桌前,吃着热乎乎浇了孜然和辣椒粉的烤串。
在晚餐结束之后,其他人走在前面,而五条晓则是刻意走慢了几步,走在了天内理子的身边。
“虽然悟的术式相当可靠,但是为了以防万一,或许多加一层保险比较好。”五条晓说道。
他将自己食指上的那枚戒指形状的咒具褪了下来,放到了女孩的手心里。
“这是什么?”天内理子的表情有些动容。
“特级咒具,可以阻挡三次致命的攻击。”五条晓说道,“三次之后的冷却时间就会变成24小时。希望它可以在接下来的时间里保护到你。”
天内理子望着自己手中小巧而莹白的骨戒,露出了怔然的神色。
“谢谢你。我会好好保存的。”她说道,将这个戒指妥帖地穿到了自己脖子上挂着的项链上。
“喂,要过马路了,你们走快点啦。”五条悟正站在不远的路口挥手,于是,两个人急忙加快了脚步走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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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
天气晴朗,蓝色的天空上漂浮着洁白的云彩。
为了保证天内理子的安全,新入学的两名学弟也到达了冲绳站。
五条悟和天内理子都相当兴奋地冲向了大海。他们一共五人,黑井美里自告奋勇做裁判,而剩余四人则是分成了两组在海滩上打沙滩排球。
有着蓝白条带的排球高高地越过了球网,带起了些微的沙子,近乎隐没在耀眼的日光里。
即使年轻人们的精神气很足,在将近三个小时的活动之后,所有人都瘫在了遮阳伞下的躺椅上休息。微凉的海风吹过来,带走了暑气的燥热。他们一边喝着饮料,一边听着海浪一下又一下冲击沙滩的响动。
下午,大家到达了冲绳市的水族馆游览。站在海底隧道里,五条晓与一条白色的鲸鱼对视了。
——虽然鲸鱼游动的姿态很优美,但是对方的眼睛跟西瓜的大小差不多,近距离观察依旧令人敬谢不敏。
五条晓默默地距离玻璃站远了一点。
旁边,目睹了一切的五条悟和天内理子顿时都爆笑出声。
这场旅行的途中完美得不可思议,本以为会层出不穷的刺杀和攻击,几乎完全都没有遇到过。
他们在吃完了晚餐之后,又跑去了一家咖啡厅喝下午茶——晚上九点的下午茶。
天内理子和她的监护人站在吧台前面仔细甄选着菜单,试图选出自己想要吃的甜点。
五条晓坐在了自己兄长的旁边,为他的咖啡里倒了对方日常致死量的方糖,搅拌开之后又放到了对方的面前。
从他们接到这个任务开始,五条悟已经两天一夜没有睡过觉。晚上吃饭的时候,他已经看出对方的墨镜之下已经有着几乎无法遮掩的疲惫了。
无下限术式的确可以将任何攻击都化解在安全距离,但是,这其中实际上是通过六眼,用大脑时时刻刻进行着相当复杂而精密的计算才实现的。一直高强度地维持着这样脑力消耗的术式,再加上长久不曾休息,精神紧绷防卫着一切可能出现的攻击,现在已经是相当程度的过负荷运转了。
“悟,你没事吧?”夏油杰问道,“或许我们可以提前回高专。”
然而,五条悟却摇了摇头:“我没事,只是这种程度而已。”
他并不会在任务上随便逞强,于是两个人都没有再继续劝阻他。
五条晓站起身来,离开了这个咖啡厅,走到了附近的便利店。
他买了一叠冰凉贴带了回来,将其中的一张拆开,贴在了六眼的额头上。
“拿这个做什么?”五条悟问,他只是坐在那里,并没有对自己弟弟的行为有任何反抗。
“试着给你的CPU物理降温?”五条晓回答道,“现在会不会好一些了?”
“……好像是。”五条悟往后仰靠在椅背上,感受到额头上轻微冰凉的触感,闭着自己的眼睛轻轻说道。
第三天,也是任务的最后一天。
五人不复前一日那样轻松热闹的氛围,只是踏上了返回东京的归途。
上午十一点,天内理子的悬赏被撤销,而在不久之后,五人也都站在了东京咒术高专的门口。
“进入到高专的结界内之后,我们就安全了。”夏油杰舒了口气,说道。
这场任务之中,为了防备可能的攻击,基本上所有人都没有好好休息。因此,在踏入高专的范围之后,几乎所有人都因此松懈了下来。
“虽然这么说有些煞风景,但是,我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五条晓揉了揉眉心,说道。
“也许是你这两天没有休息好所以才会有这种感觉啦。”五条悟的精神差,但是却依然开口调侃道。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
一声巨响却从他的身后骤然爆发开来,那是武器之间相互交击才会有的声响。
五条悟愕然回头。
只见五条晓不知何时忽然冲到了他的身后,手中的长刀架在手中,正挡在另一把刀锋之前。
对面站着的人让五条晓露出了错愕的表情:“禅院甚尔?!”
他没有想到,再次与对方相见,是会处在这样的场景之中。
如果刚刚他挡得不够快,这把刀会直接穿透五条悟的胸膛。
“我现在已经改名字了,姓伏黑。”男人扯了扯嘴角,说道,“那个姓氏早就被我丢掉了。”
见到这个突兀冒出来的敌人,所有人都绷紧了神经。
“你是怎么避开天元的结界,溜进来的?”夏油杰的表情有些不可置信。
“这种问题稍后再说,杰还有晓,你们先把理子送进去,任务更重要。”五条悟同样摆开了架势,如临大敌地望着这个突兀出现的男人。
在这样紧急的时刻,也容不得任何拖延。
“好。”夏油杰重重点头,“你小心。”
五条晓本想留下来,但是他又想到了什么似的,并没有再拒绝五条悟的安排,而是嘱咐说道:“他是天与咒缚,体术很强,哥哥务必小心。”
说完,他们两个就带着天内理子一起匆忙地前往薨星宫。
在了事先准备好的托盘上。
“这个我要先吃!”五条悟嗷呜一口,就将它吃了下去,顿时两眼放光,“里面是甜的草莓味,比外面店里做的都好吃!”
五条晓好笑地看着他,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潜藏着柔软的感情,就像是怎样也看不够似的。
“我还做了其他的口味,你可以装一些带走。”
五条悟装了两盒才心满意足。
“回高专吗?”他问道,“我之后没有任务。”
“嗯。”五条晓将厨具一一洗干净,都归位到原本的地方,厨房里的锅碗也全部都洗刷干净。
这个偶尔会被他们兄弟落脚的公寓又彻底恢复了日常的安静与整洁。
“如果……”五条晓的话语顿了顿。
“如果什么?”走在他前面的五条悟轻快地接话。
“如果有一天,我想出远门一趟,可能很久都没有办法赶回来,哥哥该怎么办?”五条晓问道。他的目光眷恋地落在对方的身上,阳光之下,戴着墨镜的青年有种轻松而写意的散漫。
“你要出国做任务?”五条悟问道。
“嗯。”
“那当然是就去找你喽。”
的道路行走。废弃的集装箱横七竖八地堆叠在这里,鼻尖偶尔还能够闻到一些来自有毒物质的刺激性气味。
这里甚至不存在流浪犬,连老鼠都会对这污秽的地带避之不及。
在走了二十几分钟之后,他们才完全脱离方才的区域,到达了有其他人类曾来到的地方。路边的街道上的路灯外罩上已经布满了裂纹,隐约的灯光照亮了一小圈地面。
这个时间,只有一些便利店还在营业。横滨倒是有通宵达旦的夜市,但是距离这里却相当远。公交车已经停运,而这里的出租车,同样有着一个相当美丽的价格。
所以,他们只是走进了一家仍然在营业的链锁便利店。
天谷晃垂下眼睛,挑选着自己想吃的关东煮。
“上次的伴手礼没能送给你,所以这次我请吧。”天谷晃说道,“治想吃什么?”
太宰治的目光略过了周围的货架,落在了对方已经挑好的食物上——是最便宜的价位的关东煮,只有海带和豆腐。都不需要动用大脑,他就能够轻易看出对方在经济上的窘迫。
他走到一旁,从最下方的货架上拿出了三盒蟹肉罐头。就标价来说,比大部分的商品都要贵。
售货员将商品计价,说道:“一共是3618日元。”
天谷晃的表情僵了僵。
“稍等一下。”他低头,将自己兜里所有的零用钱都掏了出来,试图数清它的总数。
片刻之后,天谷晃擡起脸来:“既然关东煮还没有拿的话,就全部都不要吧,只拿罐头就可以了。”
他并不会因为自己经济条件的窘迫而感到羞耻,但如果有人像是上次那家点心店的老板娘一样对他给予同情或者帮助的话,反而会是令他感到无所适从的事。
太宰治站在一旁,看着对方的表情很平静,就像这样的采购并不是掏光了自己身上所有的钱,而只是买了一样微不足道的东西一样。
钱的数目并不是完全与三个罐头的价格吻合,所以天谷晃便又加了一份速食面进去。
便利店就有可以冲泡的机器,天谷晃将盖子拆开,接了热水来将它加热。这里的空间里很快便浮动起了泡面的香气。
这里有简单的桌凳。太宰治坐了下来,拆开了一个罐头,用塑料叉子将它叉起来吃。
在几秒钟之后,对面的凳子被人拉开,一桶已经泡好的杯面被推了过来。
太宰治停下了动作,擡头去看对方。
“只吃蟹肉罐头的话不会吃饱的。”天谷晃说,“不介意的话,再吃一点面吧。”
“为什么要做出这种事?”太宰治却放下了手中的餐具,擡眼看着这个少年。
“啊?”天谷晃的表情有些茫然,“因为我吃过晚餐了,所以面请你吃。”
“无论是把身上的钱都用在这里,还是自顾自地出现打断我的自鲨,你想从我的身上谋求什么?”
少年的太宰治身上没有任何值得其他人贪图的东西。唯一可用的异能力,也只有森鸥外一个人才知道它的用途。
如果是一年之后的他,哪怕是面对自己血缘上的至亲,他也是不可能在此时问出这样直接的问题的。处在黑暗之中的人不会相信岩缝之中洒下的光,反而会用许多计谋去测试,哪怕将自己和对方都刺得鲜血淋漓也无所谓。
——或者,干脆就此逃掉,让对方永远也没有机会再次见到自己。
可惜,现在是十四岁的太宰治。无论是心智还是行事手段,都带着一点尝试性的好奇。即使厌烦这样一个世界,但依旧试图找寻到能够在这个世界里坚持下去的意义。
只有有所图谋的人,才会在他做出许多冒犯性的事件之后,都维持着包容的姿态。因为,这是在获得利益之前必要的投资。
他紧盯着面前与自己容貌相似的少年,等待着对方的答案。
“嗯……”天谷晃思索了一会,“我想从阿治的身上得到很多东西。”
果然。
一切都是有目的可循的。
太宰治感到一阵轻松,但是潜藏在更深处的情感却又沉到了肚子里去。
“我想要有一天阿治可以承认是我的兄长,也想要阿治像我爱兄长一样地爱我。”天谷晃说。
他擡起了右手,比了比拇指和食指之间的距离,又继续说道:“或者只是这样一点点的熟悉和在意就可以。”
那种悬浮着的轻松感像是水面上的泡泡一样被戳破而消亡了。
在对方碧色的目光里,太宰治忽而觉得自己所有暴露在空气之中的皮肤就像是被紫外线直射一样被灼伤。
原本无论何时都维持得像是睡眠一样频率的心脏,在此刻却与之前并不相同地、重重地跳动了一下。
他动了动嘴唇,却并没能发出声音来。
他试图斥责这只是对方全然用来讨好自己的谎言,但正是因为他自己能够过于清晰的看清人心,所以对方无论是微表情还是肢体动作,全部都没有任何说谎的痕迹。
知觉已经感觉到了陷阱的危险,但是那坑洞之中却全部都是棉花和蜜糖。
“……你在奢求一件可笑的、本来就不存在的东西。”最终,太宰张张口,终于顺利地找到了自己的声音。
他并不是没有兄弟姐妹。那个只能在生物学上被他称作父亲的男人与几任妻子之间都有孩子,但是他们之间的关系全部都是冷淡而僵硬的。
亲兄弟之间,原来是这样不一样的定义吗?
太宰治并不知道答案。他见过普通人家的兄弟,哥哥为了保护弟弟死在了黑.手党的枪下,但是他不知道,自己有一天也可以被人以这样热烈的目光注视着。
【当前锚点完成度15%。】
“或许吧。我知道这是很不切实际的期待,所以也不必有任何的压力。”天谷晃说,“得不到回应也没有关系。”
因为,家人之间就是这样的不求回报的关系。即使曾有过疏远,却又是那样切实的有联系客观地存在在那里。
他从来没有遇见过这样的锚点。明明这里的天空总是晴朗,但是对方的眼里却像是一直都下着漆黑的雨。
“再不吃的话,面就要坨了哦。”天谷晃将面碗又往前推了推。
这次,太宰治并没有再推却。
黑发的少年象征性地只吃了一点,就又放下了叉子。
“多谢款待。”他这样说道。
即使手上并没有沾染任何血液,却依然有种黏糊而又肮脏的触感。面前的场景即使是一些已经在港口黑手党之中工作许久的武斗派可能都难以承受,更何况是一直在和平环境之中长大的天谷晃。
这就是黑.手党,不会像是“羊”那样松散的过家家游戏,而是真正地充斥着各种令人难以接受的黑暗面。
太宰治不再看天谷晃,而是垂下眼睛,注视着此刻已经奄奄一息的犯人,原本坚硬得像一块石头一样的男人,此刻眼睛里充斥着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
他在很多人的眼里都见到过这样的眼神,但是,即使现在的场景是在他算计之内,内心的某一处地方却依然不希望对方对自己露出同样的眼神。
如果是那样的话……
能够这样轻易地将自己这样的兄长接纳到心中,甚至不惜为此加入到港口黑手党,那么,太宰治也同样会给予相等的尊重,完完整整地将这样的景象给他看。
那么,现在的、那个在昨夜还睡在自己身边的少年,是否会后悔从认识自己以来做出的一切选择呢?
此刻的太宰治分明是处在黑暗之中、令人觉得恐怖的行刑者,但他却也同时安静地站在原地不动,心脏平稳地跳动,就像是在等待着某种针对于自己的判决。
“我只是在想,今天早上明明我们是一同踏进港口黑.手党公司的,”天谷晃望着他,认真地说道,“但是,我只是去楼上交接入职手续的功夫,阿治就已经能够从俘虏口中拷问出情报,这真的是令人羡慕的卓越才能。”
“我会努力学习的!”他相当充满元气地开口,就像是此刻他们并不是处在充斥着铁锈味的审讯室之中,而是在某一家气味馨香的面包店学习料理。
“……”太宰治握着手中冰冷的刀柄,然而视线却落在对方的身上,有些微的发怔。
只是,有着石青色发丝的少年的表情却并没有任何的异样,他漂亮的面孔与刑讯室格格不入,那双碧绿色的眼睛里没有强颜欢笑,而是一种习以为常的平静。
——是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的反应。
太宰治得到了对方的答案,但是心情却带着奇异的微妙。
即使是带领拷问小队的尾崎红叶,在第一次见到太宰治施展的手段的时候,也曾经表现出惊讶的情绪来。现在的天谷晃却对于这样的场面没有丝毫的动摇。
但是,对方分明没有任何机会能够适应这样的画面。仅仅是对于兄长的信任,真的可以做到这种地步吗?
“看来,你说不定意外得很适合港口黑.手党呢。”太宰治轻飘飘地说道。
“那么,需要我来帮忙做什么吗?”天谷晃擡脚躲开了地面上滴落的血迹,走到了少年的身旁。
“这个男人曾经试图闯入首领办公室暗杀森首领,拷问部队对他进行了连续两天的询问,却没能从他的口中得出任何结果。”太宰治陈述道,“我现在所采取的手法,能够让他在一直保持清醒,直到从他的口中得出答案。”
天谷晃走上前,从自己的兜里突兀地掏出了一个笔记本和一支笔,摊开来说道:“我做好准备了。”
他的态度看起来相当认真,但是这样的行动却像是在某个教室里学习的学生。
“这种东西,记录在纸上没有任何用处。”太宰治伸出手,将对方打开的本子合上了。
“你今天来到这里,只有一个任务。那就是,在他将情报说出之后,鲨掉他。”
这是森鸥外给予的任务。一旦天谷晃完成了这项任务,那么他就相当于完全加入了港口黑.手党之中,再难从中脱离。
天谷晃微微一怔,视线落在了那个已经失去了行动能力的男人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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夕阳的余晖洒在港口黑手党大楼的玻璃上。这里一整片连接的玻璃幕墙即使反射这样的光芒,却依然显出某种不变的黑暗。
大楼底层的玻璃旋转门以恒定的速度运行,身上穿着黑色西装的男人们戴着墨镜,守卫在大门两旁。
有着石青色发丝的少年从里面走了出来,他的容貌相当漂亮,在往外走的时候,也逐渐走出了建筑物的阴影。夕阳的光洒在那张出众的脸上,让他微微眯起了眼睛。
他轻轻叹了口气。
港口黑.手党对于所有的内部成员都有住房补贴,或者也可以居住在港.黑统一安排的集体宿舍之中。而在港.黑大楼内部并不会对普通成员给予任何居住上的便利。
鼻尖里似乎还带着褪不下去的血腥气,在那样的地方呆一整天,出来竟然没有浴室。天谷晃倒是想要去询问自己的同事,然而拷问部队的成员们一看到他与太宰治并肩走在一起,就全部都躲着他们走。
“天谷。”身后,有熟悉的声音响起来。
天谷晃回过头,只见右眼缠着绷带的少年正从港.黑大楼之中走出来。
“晚上我有时间,一起去吃饭吗?”太宰治问道。
这样主动的邀请相当罕见,几乎不像是对方会说出来的话。
“我还不打算去吃东西。”天谷晃说。虽然他曾经见到过比今天还要恐怖得多的场景,但是身上这样若有若无的气息依然会影响到对于食物的享受。
“如果阿治想吃的话,我倒是可以陪你啦。”他说。
“那就去逛街吧。”太宰治说道。
他们直接在附近打车,到达了最近最繁华的商业区。
商业步行街被修建得很开阔,建筑物上挂着各种各样彩色的招牌。身边都是熙熙攘攘的人流,提着购物袋的男男女女比比皆是。
虽然两个看起来十四五岁的少年一同出现在这里显得有些少见,但也并不突兀,没有人对他们有更多的眼光。
“突然要提到来逛街,阿治是要买什么需要的东西吗?”天谷晃跟在了自己兄长的身边,问道。
“我倒是没有什么需要的东西。”太宰治说道,“需要买东西的人其实是你。”
这个回答让天谷晃露出了茫然的表情:“我?”
说话间,两人在一家装潢精致的店铺前停下。
这是一家专卖店,以至于天谷晃在看到了它的名字之后,就猜出了太宰治带自己来要买的东西。
——助听器。
“这里内部配备有专业的医生和仪器,可以进行检测。”太宰治说道。
天谷晃没有想到对方竟然会想到这一层面,即使是他自己也已经习惯了只使用一侧的耳朵听取别人说的话。
他望着对方,绿色的眼睛里隐约有着某种异样的情绪在闪动。
“不用急着感动。”太宰治说道,“这是港口黑.手党的传统,作为将你带来的前辈要给予新加入到港.黑的成员一样标志性的物品。”
“所以,这是阿治要给予我的礼物吧?”天谷晃说,他勾起了唇角,“只有我可以拥有,而其他人都不会有的礼物。”
“你可以这么想。”太宰治微微别开了脸,“只是例行公事而已。”
“呜,阿治真是太好了。”天谷晃直接上前,伸出手将对方抱了一个满怀。他将下巴搁置在对方的肩膀上,继续说道,“我会好好珍惜的。”
“喂,你松开。”太宰治伸手将他推开,“我可不会拥抱男人诶。”
天谷晃顺着他的力道松开了手,但是脸上并没有任何失落的情绪,眼角眉梢都是满足的气息。
顺着店员的指引,最终,还是太宰治选定了一个浅灰色的助听器,造型小巧而价格昂贵,可以轻易地隐藏进耳蜗之中。
最终,两个人还是共同带着晚餐回到了太宰治落脚地的集装箱。
平时胃口一向很好的天谷晃,在今天却几乎削减了一半的食量。
太宰治注意到了这一点,但是却什么都没说。
“我感觉我可能还要再努力调整一下才可以适应工作。”天谷晃苦恼地戳着自己眼前盘子里的土豆泥,说道,“今天的教学我都会牢牢记住的。”
“没有匹配的能力,那就调到边缘的部门。”太宰治放下了自己的餐具,说道,“后勤的部门会更加脏累,但是相对来说很平稳。”
“我会争取留下来,不被调组的。”天谷晃说。
太宰治将自己眼前的桌布捏出了隐约的褶皱。
对方……完全听不出他话语里的潜在意思。
“森先生不会让你一直留在拷问部队。”太宰治最终还是说出了直接的情报,“从异能力的角度考虑,你也会调职。”
“原来是这样。”天谷晃听懂了他的意思,安静了下来。
太宰治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眼对方的表情。
就在今天,在他的注视之下,对方完成了森鸥外下达的第一项任务。那只洁白无瑕的手上沾染了鲜血。
“你不需要为今天所做之事感到愧疚。”太宰治忽而说道,“即使你不动手,那个人也会被作为垃圾处理掉。”那是敌对组织的手下,港.黑从来不会对敌人留情。
天谷晃沉默了一会,弯起唇来说道:“阿治是在安慰我吗?”
“我知道的,”他说,“请不要为我担心。”
太宰治没有回答,而是将旁边的红酒打开,分别倒进了两人的杯中:“那么……”
“欢迎加入港口黑.手党。”
两人手中的玻璃杯在空中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当前锚点完成度:40%。】
和晃的关系,早在他加入到港口黑手党的时候,你就已经知道了。”右眼上绑着绷带的少年警示地开口,语气里带着暗示性的意味。
听到了他的话,天谷晃的表情一惊,讶然地看向站在旁边的兄长:“阿治把我们的关系告诉中也了吗?”
在这个世界上,太宰治还从来没有向任何人承认过他们两个人作为亲兄弟的联系。所以,只有在极少数私下相处的时候,天谷晃才会称呼对方为“哥哥”。
现在,一直都不愿意向他人坦白的兄长,难道终于承认了他的身份吗?
他的目光执着地望着旁边黑发的少年,翡翠般的眼睛里盛着希冀的辉光,妆容之下分外美丽的面庞之中带着没有人能够拒绝的期待。
那神态之中包含着真挚而纯粹的情感,落在了另一个胆小鬼的身上,就像是一种沉重到令人想要逃脱的负担。
本想简单地开玩笑捉弄中原中也,此刻迎接着对方的目光,太宰治久违地感觉到了棘手。
“我刚刚什么都没做。你这家伙总不能妨碍晃正常交朋友吧?”中原中也开口对方才太宰治所说的话反驳道。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听起来很别扭。
他清晰地看到了“少女”方才的眼神之中所蕴含的感情,于是理所当然地认为,这是太宰治之前告诉他的内容的佐证。他们看起来很登对,但是……
但是他却总是忍不住将自己最亲近的同伴放在心上。
为什么偏偏是太宰呢?
……
一个小时之后,穿着一袭黑色礼服裙的红发“少女”拉开帘子,臭着脸从台阶上走了下来。旁边,身姿高挑的黑发“少女”也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自己层叠花瓣般的袖摆,从试衣间走了出来。
两个人互相看不顺眼,明明是很宽的房间,却被他们走出了只有一条狭窄的路的架势,胳膊肘都互相碰撞着走出来。
“哇,中也姐和太宰姐姐都好漂亮!”旁边,天谷晃完全察觉不到他们两个身上的火药味,两只手像是海豹一样鼓掌,同时还相当自然地转换了对他们两个的称呼。
中原中也站在原地,表情别扭:“‘姐姐’这种称呼,还是不用了吧。”他的耳垂又有变红的趋势。
“哇,果然穿女装之后,你这只蛞蝓的身高就看起来相当合理了。”太宰治说。
“我还在生长期。”中原中也强调道。
“事不宜迟,现在就去那场集会吧。”天谷晃说道,阻止了两个少年之间的拌嘴。
五千亿的线索并不一定在那场名流宴会之中,但是,在横滨所有势力都找疯了的情况下,没有人会错过任何一个转瞬即逝的机会。
在凭借邀请函顺利进入宴会场地之后,天谷晃就察觉到了这里气氛隐约的不同寻常。
他的视线扫过现场的宾客,从里面捕捉到了对于天谷晃来说很陌生、但对于坂口安昭来说却相对熟悉的一些面孔。
——异能特务科也派了人来。
作为监督异能力者行为的官方机构,异能特务科恐怕也派了许多人参与到在这场龙头战争之中。
天谷晃对此并不感到意外。
即使是宴会的主办方,也完全不知道这里的宾客们已经混入了相当多的牛鬼蛇神。早在两天前,主办方所有人的身份都被查了个底朝天,他们只是普通的商人。只是放出传言的人却拥有着发放邀请函的异能力,只有拿着邀请函的人才能成功进入到宴会之中。
这个宴会厅里,也许只有主办方并不知道这场慈善晚宴也许在下一刻就会沦为所有黑.手党战争的场所。
然而,一直到宴会的时间接近尾声,该有的线索却依旧没有出现。
并不止一个人抢夺了邀请函进入到这里,很多人在这漫长的等待之后都已经开始沉不住气,而站在这里的宾客们同样隐约开始骚乱起来。
伴随着一声枪响,原本站在台上说着慈善晚会结束仪式的主持人倒在了血泊之中。
短暂的沉默之后,人们发出了尖叫声。明亮的灯盏被打碎,大厅之中的光亮顿时变得晦暗。
场面彻底陷入了混乱,原本就杀红了眼的黑.手党纷纷将枪口对准了所有站在这里的宾客和敌人。
在这样子弹乱飞的情况下,即使是光学隐身也并没有太大的用处。
天谷晃弯腰想要躲到某个掩体之后,旁边,却有人摸索着拉住了他的手腕。
“别担心。”中原中也的声音响了起来。他蓝色的眼睛里分外冷静,“我在这里,没有人能够伤到你。”
即使此刻对方的装扮是穿着女士蕾丝长裙,却显出某种分外可靠的气场。
电。他接通了电话。
“您好,请问您是太宰先生吗?”陌生男人的语气相当礼貌,“我是天谷先生遗产的代理律师。我司在近日收到了天谷先生的死讯。您是天谷先生遗嘱之中部分财产的转让人。”
“他什么时候留了遗嘱?”太宰治说道。
“在三年前,天谷先生就在我们这里留有了信息。”律师说道,“您方便见面详谈吗?”
对方在太宰治这样与港口黑手党关系紧张的时刻提出见面的请求,像极了某种陷阱。
“可以。”太宰治说道。
两人约定了时间和地点,最终在一家隐蔽性较好的咖啡厅见面。
那名律师穿着西装,头发和胡子都梳得板正而一丝不茍,从公文包之中取出一份文件交给了太宰治。
太宰治翻开文件,只见上面是属于那个少年的熟悉的笔迹。
【鉴于本人一直在努力工作,现在也拥有了不大不小的财产,所以在此做一场分配。
在一年前,我所盘下的蟹肉罐头公司股份,现在将转给我那个令人操心的哥哥太宰治。(备注:不许把罐头当饭吃。)除此之外,我在竞技手游的股份也将转让给哥哥,哥哥可以好好经营,也可以把股份卖掉。
至于其他的房产和钱财,就全部都捐给慈善机构,拜托代理律师帮我处理啦。】
“他还有留下其他什么话吗?”太宰治问道。
“如果说是口头上的话,”律师思索了一下,“天谷先生说,希望太宰先生不要总是自鲨,毕竟如果太宰先生也走了,那么他好不容易买来送给太宰先生的东西就会没人继承了。”
“是这样吗?”太宰治只是这样低低地应了一声。他想起来,在很久之前,晃还没有成为干部的时候,曾经认认真真地告诉他,‘要挣很多很多的钱’,而当太宰治问及原因,对方却只说是个秘密。
现在,谜底在他的眼前被揭开,太宰治却并没有得到任何解密成功的乐趣。
他只是擡起手来,轻轻半遮住了自己的面颊。
人总是在失去了之后,才会感觉到怀念。
“请节哀。”律师说道。
他们先后离开了这家环境清幽的咖啡厅。
太宰治慢慢地走在回程的大街上,他的财产从未像此刻这般富有,然而他也从未像现在一样感觉到一无所有。
阴沉的天穹之中,有白色的雪花纷纷扬扬地从天空之中飘落而下。
他的弟弟总是很温柔地在爱他,总是不远不近地站在他所能接受的安全范围,再慢慢地蚕食他的思维和生活。等到回过神来的时候,对方的存在已经成为了某种习惯。
名为“爱”的东西,才是太宰治这个胆小鬼最为吝啬的所有物。
而他的弟弟总是很慷慨,肆无忌惮地将这样东西赠予给他看。哪怕死去之后,这样的东西依旧不曾消失。
太宰治张开手掌,六边形的雪花冰晶落在他的手指之中,又迅速没有了痕迹。
他擡起头,望着此刻的雪花轻飘飘地落在他的肩膀上,却让他感到一种几乎让人的肩膀垮塌的沉重。
没有人会在这样的冬夜与他挤在一起,也没有人会在雨雪纷飞的季节向他撒娇说膝盖疼了。
那个总是浅笑着的性格活泼的少年,已经彻底消失在时光里,如同此刻手指间消融的雪花一样,只给人留下一阵冰凉的刺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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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的后来,武装侦探社。
无论是太宰治,还是织田作之助,都已经成为了这个侦探社的骨干成员。他们在这里处理着代表着正义的工作,手里不会再染上血腥。
织田作之助在闲暇之余开始写作,而太宰治因为工作经常摸鱼消失,日常受到同事国木田独步的“怒吼”。
在一场波及到整个横滨市的孩童绑架案之中,他们登上了那艘即将在风暴之中沉没的船只。
而太宰治则是见到了自己近乎断掉联系的朋友坂口安吾收养的弟弟。
对方的眼睛与他的弟弟天谷晃如出一辙。
晶莹剔透,如同翡翠。
只是,他的弟弟再也不会睁开眼,用这样纯粹的眼睛来看他了。
做最亲近而可以依赖的亲人。
仿佛是察觉到了注视,黑发少年擡起脸来,走近过来问道:“是临时有事吗?”
“嗯。”五条悟轻点了一下头,“那些人总是很麻烦,就像是没有我以后简单的祓除任务都无人可去了一样。”
“五条先生是很强大的咒术师吧?”天见神理说道。
“是最强。”五条悟纠正道。
“那为什么比你弱小的人却可以指挥你来行动?”天见神理问道。
即使白发的咒术师并没有展现出任何的疲态,但是他依然能够看出来,对方绝对是靠着反转术式来重置自己身体上的疲惫,以达到很少休息却能够处理很多任务的效果。
“因为这个世界运转的规则就是这样的。”五条悟轻轻揉了揉少年的头发,“有些任务只有我可以做。”
整个咒术界的特级咒术师都没有超过一手之数,所以他们的肩上总是堆积着如山一样的任务。五条悟当然有权利任性不做,但是,如果他不去做,那些很多受到咒灵危害的人们就会白白失去性命。
“我走啦,不用想我。”五条悟轻快地挥挥手,“下次见。”
天见神理注视着白发咒术师的背影。
五条悟,他曾经的哥哥即使看起来行事说话还是和十年前一样,但是内里却已经变得成熟了许多——已经变成了一个能够将整个咒术界担负在肩膀上的、会担负责任的成年人了。
只是,这样也会很累。
天见神理知道,咒术界的高层就像是一箱水果之中腐烂的橘子,在这样的情况下一个人支撑起一切的五条悟……
不过,夏油杰应该还在他的身边吧?有杰在的话,总不会那样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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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的一个周末,天见神理呆在家中,听到了打开的电视机里传来的新闻。
“横滨市忽然弥漫起大雾,能见度不足两米,建议进入横滨市的市民降低车辆的行驶速度,注意交通道路安全。”主持人坐在桌前播报道。
天见神理望着卫星俯瞰图上自横滨中心蔓延开的白色雾气,转瞬之间就猜出了具体事件。
在这场事件里,异能特务科参事官坂口安吾的弟弟坂口安昭被从安全的住所之中带到了街道之上,最终死于自己人形化的异能力。
这是唯一的一次,作为玩家的天见神理甚至不知道自己死亡的时候,造成一切的凶手究竟是谁。当时的他分明拥有着强大的异能力,但是却硬生生被雾气剥离出来力量,造成了“自杀”的假象。
现在,既然天见神理此刻在这里,那么,他终于可以知道凶手是谁的答案了。
神理套着一身巫师服,身上披着斗篷,头顶也戴着尖顶帽子。帽檐很宽大,也方便了他遮住自己的面孔。
他的手里提着一个发糖果的口袋,目光却是在这里的人们身上逡巡。
晚上七点,直径四百米的帐幕在这个热闹的市区之中当头扣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