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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时伸手可得的东西现在却要用一个强加的冤罪来换取。他不由在心里凄凉地苦笑。他抱着罗茜,跌跌撞撞地沿着不知道多少天前进来的道路返回。地牢又黑又暗,又高又滑,每走一步他都要拼尽全身力气,每走一步他都想要放弃,就这么好好躺在地上睡上一觉。
又一个台阶。他气喘吁吁。
狱卒停下了脚步,转过头来张望。火炬下他的独眼在肆意嘲笑,那只眼睛里透着恶意。侍卫队长在他的身后一声不吭,好似不存在。他感到了晕眩,头重脚轻。他快摔下去了。我爬不上去,他终于对自己承认。他只好咽下所有的自尊,让侍卫队长抱着罗茜,而让独眼狱卒搀着他上去。幸好这里没人出没、没人看见、没人大声嘲笑。只会有人传播白魔鬼的软弱。
水牢上方是宽敞的囚室,火焰与蜡烛的光线明亮且耀眼。李欧条件反射地眯起了眼睛,他已经太久没有感受到如此强烈的光线了,对他而言,好像过了一个世纪。
独眼狱卒一路把他搀扶到一个囚室前,他停下来摸索钥匙。“这就是你的新家,白魔鬼。”狱卒为他打开了一扇铁门。里面有上次匆匆一瞥瞧见的所有东西:铺满晒干海草的大床,床头柜上放着一盘棋子与几本书,甚至还多出了一个奢侈的酒柜。当然,牢房里还少不了一只浴桶,里面已经注满了热水一看它,他就觉得浑身发痒,想立刻跳进去。
“你还满意吗”狱卒笑嘻嘻地问。
当然不会有否定的答案,就一名即将被审判的囚房而言,他实在不能要求更多了。但是“罗茜呢”他忍住身体的疲惫,竭力抗拒热水与红酒对他的召唤。“你们打算怎么安顿她老妪呢她怎么没在”
“她会同其他小姐一样,被软禁在阁楼里。”侍卫队长回答,“老妪已经在那里等着了。”
李欧相信陆月舞和学士小姐会照顾好她。“你们最好别耍花招。否则”他毫无意义地放着狠话。他的声音虚弱不堪,几乎没有说服力。
“如果你不放心,那就回到水牢。”侍卫队长冷言冷语。
炼金术士不再说话。他摸了摸罗茜泛着病态红潮的脸庞,俯身在她的额上轻轻一吻,“拜托你了,亚汉先生。”他盯着对方的眼睛郑重地说。
仿佛是预感到了别离。罗茜在这时从地狱冰冷火焰的炙烤中挣扎着醒来。她迷茫的眼神扫过四周,最后停留在李欧的身上。“李欧,这这是怎么回事”她虚弱且不安地问道。
“亲王同意替你治病。所以,跟队长先生出去吧,你很快就会好起来。”
她动了动身体,但侍卫队长牢牢抱住了她,让她不至于摔倒。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只能向他伸出一只手,李欧握住了她。“那你呢”她的眼睛半闭半睁,说话仿佛呓语。
“我我很快就能出来。”在审判的时候。“睡吧,好好睡一觉。”
她迷迷糊糊地任由侍卫队长将她带出地牢。他们的背影绕过转角,声音渐渐远去,最后就只留下了他一人。这次是真真正正地只有他一人了。但他没有后悔,他已经竭尽所能地扭转局面了,这已是他能做到的极限。
一个人死总好过再多出一个人陪葬。李欧长叹一口气,勉强爬进泛着泡沫的浴桶里,舒适的热水让他满足的叹息,一瞬间好似烦恼与忧愁都统统消散。疲惫很快涌来,睡意马上占领了大脑,在下一个瞬间,他就已陷入了沉睡。
当他醒来的时候,浴桶里的水早已冰冷。他费力的爬出浴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有人端来了食物。柜子上摆了一碗清淡的鱼肉粥,还有一块酥皮面包。他的肚子在发出欢呼的雀跃。他用最快的速度换上折叠好放在床铺上面的粗糙囚犯服,狼吞虎咽地将冷冰冰的食物塞进口中。他现在披头散发,胡子拉碴,看起来就像是街边的乞丐。将餐盘里的食物扫荡一空之后,疲倦又再一次疯狂地袭来,他的脑中除了吃饭喝水,就只剩下睡眠。他暂时忘记了思考,忘记了罗茜,也忘记了陆月舞与学士小姐,他现在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觉,来面对即将到来的审判。
但是,在他短暂醒来的间隙,没看见任何人,没人通知他审判何时到来。就算暗中裁决需要的毒药与刀剑,他也没有等到。于是他只好在等待的时候继续选择睡眠。他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当他又洗过一次澡之后,某一天他醒来时,终于有一位尊客来访。
跟在独眼狱卒后面的是一位在烈夏里戴着兜帽、裹着斗篷的神秘家伙。
“打开门。”李欧听出了他的声音。
独眼狱卒安安静静离开后。来人除下了兜帽,他是奥柏伦亲王。
亲王走近囚室,脱下斗篷顺手扔在了床上,而他自己动手搬来了一把椅子,在无聊摆弄棋子的炼金术士对面坐了下来。囚室,不,整个这一层地牢恐怕也仅有他们两人。侍卫队长也许在把守阶梯的入口。
“我没想到您会屈尊降贵地前来探视一名被你们称作白魔鬼的巫师。”他冷哼一声,“我该觉得荣幸之至,向您三叩九拜吗”
“这倒不用,你又不是我的臣民。”亲王起身从酒柜里拿出一瓶红酒,又取出一只杯子,替自己斟满,又为李欧倒上。“我来这里,只觉得有必要倾听将死之人的言词。”
李欧捏紧了手里的国王棋子。“您不担心我胁持,伤害您”
“你不会。”亲王盯着他的右手,“虽然你很想这么做,还很想杀了我。但你不会这么做。你的心里比谁都清楚现在的局势。现在由我占据主动。”
是呀,她们每一个,都在亲王的软禁之下。弩箭必定时刻对准她们,毒药就放在厨子的右手边,伸手可得。“罗茜怎么样了我知道您的老鼠清楚阁楼里的一举一动。”
“至少她睡的比你好。”
“是吗”他默念着,突然没了话。
亲王喝了一口红酒,放下杯子。“说吧。人们皆说,人之将死,其言也善。我想听听你的真话与谎言。”
“真话谎言”李欧只想哈哈大笑。他扯了一下嘴角,总算是忍住了。“这有区别吗谁会相信它就算我说了好听的谎言,难听的事实,能起到一丁点用”
“没什么区别。”亲王没必要撒谎。“但我想听听,你是怎么说的。”
基本没什么可说的。“真话是我什么都没做,谎言是我心怀不轨。”李欧冷笑道,“我真要那么做,也不会愚蠢到那种程度。让人轻而易举地瞧出我们就是凶手。”
“我知道了,是有人栽赃陷害。”
他一定早就知道这一点。但他不是法官,他是国王。“除此之外我想不出别的。可我不知道是谁。”他不对对方抱任何期望。
果不其然。“也不用知道了。”亲王说,“你们的罪名已经确定。已经罪无可恕。”
“那您为何还饶恕罗茜”
他十分乐意看到亲王眼中的怒意。但这一回他失了算。这一回合的较量中,首先品尝怒火的反倒是李欧自己。
“就算你不这样请求,我也会放过她。”亲王看向他,一字一句,清晰无比地告诉他,“我的魔法顾问告诉我,她的魔法虽然禁忌且危险,但没有出错。”
亲王的话好似在他耳边炸响的大鼓,又似晴天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