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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这次情况有所不同,且不说沈哲被莫名其妙地拽到了赌坊里,已经是压了一肚子的火气,自打章云平来到福州就已经带给了他很多个措手不及。
首先,他对章家的生意结构十分清楚,虽然章云平是章老爷的独子,但是一直以来是自己经营着章大少爷自己在北方打下来的产业,而听说章老爷近几年也是身体健康,无病无灾,并没有让章云平这么早就掺和进位于章家位于广东福建,乃至于江浙这一代的生意,而据沈哲所知,也是拜沈哲所赐,章云平刚刚在山东境内兴办了工厂,无论是劳工还是市场都有的他忙个两三年也未必可以上得了正轨,照理说他现在应该是在华北照看着他的生意才对,怎么就这么快腾出空闲来南方游山玩水了哩。
另外,章云平并不是自己来的,而是跟着目前可谓是李鸿章面前最说得上话的张树声一起南下的。
当然张树声南下属于公办,途经福州自然要跟自己的老战友也就是沈哲的爹叙叙旧,拉拉家常,热络一下多年不走动的感情,自然也不会忘记帮着李中堂关心一下他正赋闲在家的义子,可是当时沈哲恰巧并不在家,到了晚宴的时候二人才算是见着面,当沈哲看见章云平也在席中的时候自然是很吃惊,不过当时他也并没有多少时间吃惊,毕竟虽然朝廷正在调整“农本商末”的治国思想,但是长时间的“士农工商”的概念题在人们的心中也很难根除,作为最底层的“商人”想要把生意做大做长久,自然得要把自己和最顶层的“士”绑在一起,才能得到保障,不会一天到晚的被一些为国效忠的理由来勒索他们的钱财,章家在江浙一带也有不少的产业,和负责江苏漕运的张树声把关系打得火热自然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而比起探究章云平为何会跟张树声在一起,他更加想知道的是能从张树声的口中问出多少关于京城的消息,只可惜当时的外人实在太多,他也不方便多问什么,几句寒暄的话就将这个机会给硬生生错了过去。
而他事后向章云平打听京城最近有什么风声,这位章大少爷却只是说“还好还好。”如果这个章云平和那些受过fbi训练,承受得住测谎仪考验的特工一样当然还好,可是偏偏这位章大少爷什么都在行就是不在行说谎,神情紧张,眼神闪烁,就是瞎子也能从他含糊的语气中听出来其中有鬼,这更加让沈哲断定,京城不但有事,而且可能不是小事。
自己暗自算算日子,似乎过不了几个月就会到年底,而按照他的那个世界的历史来看,同治十二年的年底,十三年的年初,那可就是他的“老板”同治皇帝载淳的死期了,他本来对这件事情并没有那么紧张,因为在不久之前他就救过同治皇帝一命,而在他原来那个时空的历史中,虽然正史记载,同治皇帝是死于天花,但是疑点颇多,首当其冲就是天花在当时虽然没有后来那样预防有效,但牛痘已经被发现其在治疗天花上的价值,天花这个让满洲人入关之初谈之色变的疫病早就已经不再成为一个能够致人死命的病症,就算慈禧太后再狠毒,可虎毒不食子,说她有意不给自己的亲儿子活路也有些牵强,因此不管是民间喜欢“猛料”的老百姓就更加倾向于相信,和他爹咸丰皇帝一样生性风流的同治皇帝载淳,是在民间不干净的地方沾染了梅毒才导致了最后的丧命;而沈哲如果当时没有将同治皇帝从死亡的边缘拽了回来,同治皇帝所要沾染的病症也同样是梅毒。
这就让沈哲更加信服了所谓“梅毒致死”的说法,而认为可以对此时安枕无忧,可是这个世界毕竟跟那个世界是不一样的,沈哲虽然是曾经信心满满,看见章云平的神色,就难免自然而然地想到了这档子事儿,顿时又觉得这人的性命到底是老天爷注定的,正所谓是:“阎王叫你三更死,绝不留你到五更。”万一这同治皇帝就是福薄,天生注定就过不了二十岁这个关口,那又该怎么办。
但是章云平的性格他很了解,平时看起来好像挺好说话的样子,但是他要是真的不想说,泛起倔脾气来,就算是上帝,真主加释迦牟尼一起在他面前显灵,他也绝对不会说一个字儿。在这个时候自然就不能正面的硬碰硬,整得是两败俱伤,就好像是罗马著名的“马其顿方阵”一样,弱在侧翼,得要从旁敲侧击,剑走偏锋,曲线救国让他自己把话给说漏了嘴,到时候可就怪不得别人。
这点正是沈哲的强项,而章云平也不是一个坚固的堡垒,至少是比清流的那些老顽固们容易解决,因此沈哲从来也没有试过失手是个什么滋味儿,可是这次情况就不同了,章云平根本就没有给他开口的机会。
他连寒暄之词都还没有来得及说,就直接不由分说的把他拽进了赌场,一逗留,就逗留到了这个光景。
不过现在,沈哲耗费了大半天之後终于有机会说话的时候,他却没有了探听京城消息的心情,连茶水都没顾得上喝一口,劈头就喝问道:“我说你是脑袋进水了,还是被马蹄子给踢着了。”
章云平并不以为意,笑笑说道:“沈大人干嘛发这么大的火气,不过就是消遣消遣。”
沈哲心道,你真是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说得轻松,还消遣,是他被消遣还差不多,要是真被熟人看见了,他章云平就只等着给他收尸吧。
但是看到章云平的怡然自得中似乎还有隐隐一丝得意,心想人家那样不急不躁,自己要是一副怒发冲冠的样子,相比之下就显得很没有涵养了,别人看见了倒还无所谓,毕竟他沈哲至少在这个地方不那么在意面子,但是在章云平面前损害了他一向“羽扇纶巾,谈笑间强虏灰飞烟灭”的颇具儒将风范的形象,他就很在意。
又想到刚才章云平在赌场里手足无措的形象,于是也微微一笑,心平气和地说道:“云平兄引在下到赌坊难道只是消遣吗恐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吧。”
章云平仍是不急不躁,但显然也被沈哲的转变之快惊着了一下,但是仅仅是一小下,沈哲看见章云平的眉心微微皱了一下,但是转瞬即逝,心道,原来他也学会了隐藏心意,不服当年在法兰西郊外的豪宅中见到的那个莽撞冲动的学生,看来,他当年猜测的并没有错,失去了从前世界的记忆,对于章云平来说真的未尝不是一件好事,如果,他不是来自于另外一个时空的,而是和章云平一样,仅仅是回到了过去,又和章云平一样,失去了先前存在的所有记忆,完完全全地成为这个世界的人,不知道自己的根,自己的家,在一个自己永远都回不去的地方,是不是也是一件好事呢,但是正如他曾经经常听自己博古通今的祖父说的那句话“历史永远不存在如果一样。”他的过去也是他的历史,同样不存在如果,既然是不存在,也就没有了追究的意义,但是无论怎么看,他都觉得章云平似乎是一个比他更加有福分的人,他苦笑了一下,心道,什么人,什么命吧,你有什么能力,自然也要相应地去承担什么样的责任。
章云平显然没有注意到,自己看了一眼茶盏的功夫,沈哲的脑子里闪过了这么多类似于“生存或者毁灭”的深奥问题。
店小二在他的杯子里加水,章云平礼貌地扶了一下,看着看着店小二走出了房间之后,又将门虚掩上了才说道:“那瑄瑜贤弟觉得,愚兄在乎的山水又是什么”
沈哲冷笑了一下,心想,我沈哲现在什么都没有,就是时间充裕得不得了,您老人家要是想绕圈子,没问题,陪你“逛花园”就是了,连想都懒得想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