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硕鼠或猫(2 / 2)
“没……没有通……通关文牒,大人过……过不了关。”
“谁说我要通关文牒才能过关?”亦维司挑眉看他,想看看他还有什么花招。
阿禧心一横,豁出去了。
“禹县位……位于通……通州腹地,通州知州乔……杨大人最是刚正不……不阿。”
闻言,亦维司敛去几分恣意。
“曲……曲塘荒……荒莽之地,像……像大人此等精……精妙之人愿涉……涉足于此,只……只怕是有要……要事加身,若是此……此时被盘……盘查扣……扣押,一……一来二去只……只怕是要耽误下时……时日,恐于大事不……不利。”
亦维司轻笑一声:“你威胁我?”
笑声入耳,裹挟着凌冽的寒意与压迫。
阿禧隐约感觉出来,他动怒了。
阿禧再不看她,只垂下眼眸来镇定作答:“小人在求大人。”
“终于不打算装了?”亦维司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垂眸看向阿禧。
阿禧心头一震,仍是缄默。
清辉印拓亦维俊逸的身形上,将亦维司的影子拉得极长,罩着阿禧单薄的背影。
隔着烛火,阿禧跪在他欣长的影子里,好似化开浓稠晦暗的一孔亮色。
良久,亦维司转开身形,声色一如往常恣肆。
“夜阑倦意深,木乐,送客吧。”
阿禧恍恍惚惚地走出客栈,又回首看向东厢的窗格。
烛火熄灭,屋内的人似乎已安眠。
阿禧不可思议地摸摸了脸颊。
自己竟然安然无恙的走了出来,甚至,那人都没生气?
顺利得甚至有些诡异。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阿禧头痛地晃了晃脑袋,旋即将这事抛诸脑后。
想不通的事,就不去想它。
索性现在小命还在,胳膊腿儿还在。
阿禧心有余悸地拍了拍胸口,头也不回地逃离客栈。
曲塘客栈东厢房
亦维司抬手对月,华光似游纱轻淌于腕间,替莹白的玉质蒙上了层朦胧的银晕。
亦维司不甚满意地紧了紧眉心。
下一秒,不知又从哪掏出个素绢帕子来复又轻拭那颗坠珠。
“大人,布控出去的人回信儿了。”木乐躬身回禀:“那书生这几日除了食饮休宿便只赶路,他身上并无藏有青黄玉石的迹象。”
“知道了。”亦维司淡淡回应:“人手先别撤回来,继续跟着。”
“是。”木乐点头应是,后又不解续问:“想要赶在菩使那些人前面,我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大人今日为何不直接提讯那乞丐?”
闻言,亦维司瞳眸缩了缩,危光一闪而过。
“这小乞丐,贪婪,狡猾,无所不用其极,一时间,倒还不能把他逼得紧了。”
“他还妄想用杨使群来威胁大人,简直不知天高地厚!”木乐瞥了瞥亦维司的脸色搭腔道。
“眼下我奉殿下之令从临川撤出暗赴通州,若是真惹来了杨使群,只怕是又要招至不必要的麻烦,还是小心行事为妙。”
木乐应声附和:“还是大人思虑周全。”
“那菩使蛰伏数年只为寻这青黄玉石,身价这般隐秘贵重,我倒是有些好奇,它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亦维司眸光微动,忽而又想到了什么,抬眸问道:“今日可收到有大哥的传书?”
木乐很是丧气地摇了摇头:“未曾。”
“大哥已月余未有来信,莫不是萧门关有些棘手?”提到亦维凡,亦维司神情凝重起来。
“萧门关防线密如铁桶,菩使定插翅难逃。”
“菩使一事不足为惧。”亦维司微微敛眸,“我担心的是虢国暗里介入施压。”
不知从何时起,他心中开始有种莫名的危机感,祖父年过七旬仍披甲挂帅,父亲连年征战沙场,现如今大哥又戍边萧门关,偌大的镇国公府只余妇孺仆从,自己在汴京一日,家中便还有支撑一日,但自己这个中郎将又能做得几时?
前朝后宫争权,镇国公府因着家主连年征战才幸免于难,游离于诡谲权术之外,可即是如此,仍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镇国公府同皇后娘娘,更有不少朝臣将亦家视为皇后一类,或意欲朋比,或忌惮倾轧。
若他日自己也奉旨离京,那镇国公府又当如何?
他如何才能护得住祖母,母亲,如儿,和他的衾儿呢?
矮山背阴城隍庙。
一架小泥灶,一口破陶锅,一堆破木板,一袋碎黄豆。
唯独不见乞丐在何处。
寒日面色铁青地吐出一口浊气,疯狂颤动的气息已经压制不住他盛极的怒意。
寒月咬着打颤的牙关红着眼在屋里巡视一圈,最终选择让那袋可怜的黄豆来承受他滔天的愤懑,寒刃闪过,顷刻之间麻袋碎裂,黄豆倾泻,骨碌碌撒了一地。
二人平复一刻后,寒月率先开口。
“大哥,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寒日声音冷得犹如地狱爬出的恶鬼一般:“等!”
又等?
寒月一口银牙咬得咯吱响,认命地闭上了眼。
荒村等冯庶他等了一晚上,官道矮山坡上不眠不休等乞丐等了七日,眼下又要等?
好,等吧!等吧!
等到见了那乞丐,就将他剔骨抽筋,一寸寸破开他的面皮!
矮山坡官道。
阿禧提着两包冷掉的酥油鸡,又将胸口塞得满满的花生米压实了些,加快脚步转道往东巷去了。
小院的粮食这日日吃尽了,眼下这个时辰,只怕是小豆子他们饿得紧了。
明日还得把那袋黄豆拿来才是。
阿禧暗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