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原来是故人没死-16(1 / 2)
夜空墨色更浓,恐怖的威压让整个战场为之一滞。
济世堂外,与应拭雪、萧承钰二人对峙的无相头领发出震耳欲聋的狂笑:“为了这一刻,我们苦心孤诣布局年余!精心炮制‘红衣娘子’的传……一切都是为了今日!”
他张开双臂,越越是激动:“什么天下十一名剑!不过是剑锋的影子——唯有夜话,才是真正的剑中魁首!本以为能藉由这大阵定位九幽玺碎片,没想到竟然还有你们两人。杀了你们,用你们的魂魄来祭剑,这栖风城就是我朝光复大业的起点!”
周围的无相之人也士气高涨,已然膨胀至极点。
“我们是天命所——”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那冲天气柱忽而凝固,随即以更快的速度倒卷消散。眨眼之间,那恐怖景象已无影无踪。
漆黑剑尖自他胸前倏然透出。
他脸上的狂热完全僵住,这点时间还不足以让他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就连死亡本身都好像被这柄诡剑所吞噬。
夜空重新显露,只剩下稀薄的、迅速褪去的暗红余晖。
头领的身体下一刻扑倒在地,扬起尘埃。
而死寂只持续了一瞬,骚乱骤然爆发:
“怎么回事?”
“那不是——”有人惊恐地指着站在尸体身后、静立如渊的“纪姐”。如果任映真注意到他的惨叫,大概会应他的话:是的,怎么回事?那不是祭品吗,怎么把我们老大给杀了?
应拭雪的声音压过喧嚣:“玄镜台所属,肃清残敌,一个不留!”
“绞杀邪祟!”终于聚集过来的官差衙役们士气大振,怒吼着开始反攻。而正面战场中心的三人目光短暂交汇,一切已无需多言,不过是容后再议,遂各自投入战局。
四处惊起夜栖的飞鸟。
济世堂后巷风声逆卷,只见黑衣人从屋脊掠下,一团红云照面飞来,蒙在“纪姐”头上,随即开始抽搐。
几个黑衣人同时叫喊起来,声音里带着得意。但很快他们发现,抽搐的是赤红绣金的布料,而非底下被它裹住的人。
“纪姐”伸手将那嫁衣从自己头上抓下来,眼神冷冷的。它已经不再抽搐,被“她”抓在手里拧成一条死蛇样,抡圆了,向前甩出、啪地抽在距离自己最近的黑衣人脸上。
“你有没有教养!”被打得后退两步的黑衣人尖叫道。
另一人比较会抓重点,声音更高:“不对!为什么没用!”
回答他们的是劈到脸前的剑锋,切豆腐一样干脆地结束了他们的疑惑。
“咋回事?”本地官差忍不住开口问道。
“先杀吧!”他身边的玄镜台寻踪使低喝一声,带头冲了出去。
巷口火光越来越亮,场内横七竖八全是倒下的尸体,血腥味道压在肺里,人都喘不过气来,喊杀声浪潮般淹没了一切。夜空是黑红色,不知是火烧的,还是血染的。
离济世堂不远的巷角,他们靠墙坐着。荆女侠长出一口气,将折光剑放在脚边,用袖口擦掉额上的冷汗。贺西棠刚被烟呛醒,入眼的画面就是身旁的林序秋望向前方交战的地方。
“西棠。”林序秋余光没有看他,却知道他醒了:“你觉得‘纪姐’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贺西棠怔了怔,他这半天来都昏昏沉沉,只朦胧含混地有一些感知。火光在他们的脸上闪烁。他迟疑地回答:“好人吧?纪姐这一路好相与得很,刚刚还救了我们的命。”
到后面,越来越真心实意和坚定。
【贺少侠:好人卡一张您收好】
林序秋似乎想什么,但最终只是去瞟荆争春,后者目不斜视地道:“‘她’救了我们。”
收尾阶段,三人提着剑汇合,差不多都是半身血灰,唯有兵刃寒光凛冽。
应拭雪目光在任映真右手拎着的那件嫁衣上:“这诡物还是早日销毁来得好,以免遗祸人间。”
就在这时,几盏灯晃过来,一队有别于玄镜台中人与官差衙役的穿过断残垣,向他们走来。领头的是个青年,腰间挂着把刻金的短尺,抱拳道:“见过应监察使,见过萧公子。”
应拭雪目光微微一斜,看向任映真,意思已经很明显。
她道:“天演阁?”
“正是。”领队语调客气:“奉调来收取诡物。我们接到传讯,特来接管。”完,他也察觉到气氛不太对,便从袖中取出一只鸽子来。
那灰鸽羽毛略显凌乱,眼神却灵动得很。它在他掌心一抖,亮出翅膀内侧雪白的羽毛上有一只微亮的符印,纹式复杂。
“符印所示,正是师兄的独门印记,指示此地有诡物现世,需即刻收容记录。”
应拭雪和萧承钰的目光一同盯到任映真身上了。
“是我放的。”任映真。
比起应萧二人,受他这话震撼更重的显然是那队天演阁弟子。领队的表情一片空白,几个呼吸后才讷讷道:“……师、师姐?”
“嗯。”任映真面无表情点点头:“特殊情况,回去再。”
一时间这队天演阁的弟子擦汗低头者大有人在。
任映真将那红布团了团,确认它没有再次“活”过来,继续道:“我知玄镜台擅长破毁诡物,但这件并非寻常。若贸然销毁,恐会波及此地。观察、测算和收容是天演阁弟子的专长,由他们先行解析,也便于找到稳妥的处置办法。”
“此事无关立场。”
应拭雪略默了默:“玄镜台也需记录在案,具体如何处置,上报后由上官定夺。”
眼下无数后续事宜亟待处理,并非争论决定一件诡物归属的好时机。
万事稍定时,夜色渐散。大家就地取材,销毁那些邪异阵法后征用了济世堂尚且完好的厢房,还能动弹的人们清出一块区域,林序秋在这其中起了个带头作用,为伤员们施针止血,处理伤口。血腥气和甜香被煎药的苦味盖下去。
春鹂秋雁等力竭者则被安置在其他厢房,几乎头一沾枕便沉沉睡去。经女医官看过,两人并无性命之忧。荆争春去瞧的时候,少女们依偎成一团,像两只鸟。
天一点点亮起,炊烟从最远的另一侧升起,零星人语车马声,带着惶惑与庆幸。
整座栖风城从昨夜的噩梦里醒了过来。
应拭雪在济世堂偏院的石阶上找到了“纪溱”。“她”的脸在复苏的晨光里格外苍白。那柄举世闻名的凶剑放在他触手可及之处,白日里看着,不过一条黑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