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原来是故人没死-18(1 / 2)
任映真坦然受之。
“任映真”确实比应拭雪年轻两岁,他也确实是惯了谎话。这么长时间来,他一直在扮演另一个人,现在又确实有事瞒着这二人。所以听对方这样他,当真半点错也没有。
通珍记秘库内货架层层叠放,空气中弥漫陈年木料、防蛀草药等的混合气味。纪氏夫妇对此地极为熟悉,带领众人径自走向最深处,石台上一紫檀木匣,紧密合缝,不见锁孔,匣盖与匣身接合处,贴着一张色泽暗黄、以朱砂绘制着繁复符文的封条。
“这便是存放着‘饕餮鉴’的匣子,乃先祖请高人特制,有隔绝外邪之效。”
“这镇灵符上朱砂色泽似乎略有黯淡。”应拭雪道。
“确实。”纪断水经她提醒,脸色微变:“莫非这镜子的邪异,也快要压制不住了?”
任映真:“我来打开?”
纪氏夫妇两人诧异看他,又见应萧二人并无异议,甚至微微侧身让开位置,惊疑之色更浓。
“不瞒二位,”任映真,“我体质特殊,或有几分不易受侵的禀赋。所以此匣由我来开,最为稳妥。”
纪断水见他不似逞强,点头道:“千万心。”
任映真上前一步,伸手轻轻揭下那符纸,双手扶住匣盖两侧,缓缓向后推去。应萧二人也上前半步,在他背后一左一右,三人成了个紧凑的三角。
此物凶险难测,万一有变,也好及时应对。
匣盖猛地自发弹开——
一暗沉古朴的漩涡正对匣外,将三人影像扭曲、拉长。
要花时间才能反应过来,这就是饕餮鉴的“镜面”。
“这饕餮鉴入库时是镜面朝下裹绸、以符纸覆背放入匣中……”云长欢迟疑道。
“它再神异怕也不能自行翻身。”萧承钰指腹抚过匣内镜面与匣接触的边缘,有极其细微的痕迹显现出来:“这是有人开启过此匣,将镜面翻转过来,又重新合上了匣盖。”
“伯母,”他问道,“冒昧了,请问这通珍记秘库的钥匙共有几把?”
纪云二人对视一眼,连接彼此的两条丝线同时闪烁起来。
任映真在心底无声笑笑:这便是夫妻了。
“明风。”纪断水沉默片刻,脸色又是一变:“除了我与外子,便只有明风有这秘库的备用钥匙。”她与云长欢之间的丝线颜色稳定下来,姑且回到了原本的状态。
“这孩子为何要如此行事?”
现下也不是深究动机的时候,纪断水派了一名心腹伙计去找纪明风。
等待的时间并不长,但库房内的气息越来越凝重。任映真想起那“照镜之人或病或厄”的传闻,默默抓起匣内的绸布,将那镜面给盖了起来。
片刻后,来回话的是行色匆匆的陈管事:“东家、老爷……少爷他不在房中。问过院里的下人,是今日早饭后就再没人见过少爷了。”
纪断水伸出手,云长欢立刻伸手同她相握。两人一齐稳住了身形。
“知道了。”云长欢道:“加派人手仔细寻找,再派两个稳妥的人,去城门处问问守军,今日可有见到少爷车驾或形迹出城。”
“动静务必些,莫要声张。”
吩咐完毕,陈管事退下后,纪断水才转向他们三人:“让三位见笑了。”
“伯母之前来信提到照过此镜者或病或厄,可否得更具体些?”萧承钰问。
“具体情形……确有不一。铺子里最早接触此镜的一位老朝奉,照镜后不过三日,便突发心悸,药石罔效而亡。”纪断水:“还有负责清点库房的伙计变得神思恍惚,不出一周便失足井;”
“最蹊跷的是那次试图将镜子送走,押运的镖师一行七人,连人带货在山中遇劫,货物追回时,唯独这镜子完好无损,而那些镖师……事后发现,其中两人是互相搏杀致死,另外几人则像是受惊过度,疯疯癫癫,没过多久也都陆续横死。”
到这里,她顿了顿,显然这些怪事令她心力交瘁:“正因如此诡异,我们才决定封存这面饕餮鉴。自它被封入秘库后,铺中便暂未再发生类似骇人之事了。”
任映真想,那最短他们三人还有三日的活头。
萧承钰接着问:“我们可否去明风房中看看?”
任映真同应拭雪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同一句话:混得熟就是好啊。
一行人离开秘库,穿过几重庭院,来到纪明风居住的院。
屋内陈设大致整齐,只有桌上纸张散乱,砚台边缘有没擦干净的墨渍。任映真捡起揉成一团的纸,上面的字迹潦草无力,执笔人不知内心如何剧烈挣扎,总之最终未能成书。
应拭雪捡起另一团展开:“看此情形,纪公子是知道自己做了错事,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又自觉无言面对父母……大抵是暂时自行离家了。”
任映真见她那纸上也是一团鬼画符,奇道:“如何看出?”
应拭雪指着那团墨迹,自上至下,一字一顿道:“‘父母亲大人尊鉴’。”
见任映真还是一头雾水,她淡淡道:“我时候写字同纪公子一模一样。”
那还真是叫人意想不到。
“他独自一人,又身无长物,能去哪里?”云长欢担忧道,未尽之言显而易见:更何况,纪明风也很可能受到了饕餮鉴的影响。这镜子是正面朝上封回匣中的,他多半也照镜了。
【你话好扎心啊老爹】
【只有亲爹才担心你担心得这么实在好吗】
“伯母、伯父,”萧承钰道,“明风贤弟此番离家,心绪不稳,孤身在外……我们愿一同协助寻找。”
“分内之事。”应拭雪:“请二位安心,我们会尽力找回纪公子。”
“那就劳烦诸位了。”
“他可有什么常去之处或可信赖的朋友?”
“……”
最终三人分头行动,如今任映真也有自保之力,他拿着剑到处走,合该是别人有生命危险。因需面对非常之事,又考虑到特殊情况,他最终将折光留在房中,带走防身的是夜话。
临走前关上房门,他深深看了折光一眼。
也许,他再也不会拿起这把曾经属于“任映真”的剑了。
托异能力的福,他不必像无头苍蝇一样乱转。考虑到纪明风的情况,任映真不认为他会走很远,他在路人喜怒哀乐的杂乱色带里拨出一缕纯粹的深蓝色。
恐惧。
丝线的主人恐惧着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