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0章 大荒圣木,古荒族(1 / 2)
另一位身穿八卦道袍的长老,同时出手。
他双手一推,一座横跨天地的巨大阵图浮现,將那片时间流速变缓的区域彻底笼罩。
“乾坤无极,逆转阴阳!”
阵图之中,无数符文流转,演化出地水火风,雷霆生灭。
这是纯粹的大道之力,要將那些被禁錮的诡异生灵,彻底磨灭成本源的粒子。
这是两位永恆神魔的联手一击,配合得天衣无缝,其威能足以瞬间抹平数个节点世界。
然而,就在那阵图即將彻底绞杀所有敌人的瞬间。
被困在阵图中央的一团……无法形容的,仿佛由纯粹的“矛盾”构成的诡异之物,忽然震动了一下。
它既存在,又不存在。
既是黑色,又是白色。
它的震动,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却让那座巨大的阵图,从內部开始崩溃。
构成阵图的符文,开始相互衝突,相互湮灭。
执掌剑道的那位长老,更是猛地喷出一口金色的神血。
他那斩断光阴的一剑,其“理”被污染了。
时间的概念,在那片区域变得混乱不堪。
前一瞬与后一瞬顛倒,因与果错乱。
他的剑,斩中了过去,却伤到了未来,唯独对“现在”的敌人,毫髮无伤。
“噗!”
那位长老的身躯,在光与暗的交替中,迅速变得衰老,又迅速退回青年,最终,在一次剧烈的闪烁后,化作了漫天的光点,彻底消散。
他的道,被混乱本身给撑爆了。
而那座阵图,也隨之彻底崩溃。
里面的诡异生灵脱困而出,其中一头,身上还残留著那位剑道长老的剑意,但那剑意,已经变得扭曲而邪恶,每一次挥动,斩出的不再是光阴,而是腐朽。
又一位永恆神魔,陨落了。
连同他的道,都成了敌人的一部分。
“操!”
孙悟空看得眼眶欲裂,他將手中的浑天一气棍捏得嘎吱作响,左肩传来的剧痛,远不及他此刻心头的憋闷与怒火。
太憋屈了!
这些传说中的至强者,每一个都顶天立地,他们的道,足以成为一方世界的“公理”。
可是在这些怪物面前,他们的道,他们的理,就像是小孩子精心堆砌的沙堡,被无情的潮水,轻易地衝垮、消解。
孙悟空想不通。
“它们的『理』,是纯粹的否定。”吴双平静的声音响起。
“否定”孙悟空问。
“否定秩序、逻辑和存在。”吴双看著裂口,“你建楼,它不推倒楼,而是否定『楼』的概念。”
孙悟空听后,更不知该如何是好。
“啊——!”
又一声怒吼传来,是那位布阵长老。他引爆了整个阵图。
“纵死,亦要尔等陪葬!”
能量风暴席捲半空,撕碎了数万诡异生灵。但裂口中涌出更多生灵,填补了空白。
长老神魂俱灭,一缕执念被一头阴影状生灵吞噬。那生灵隨即用残破的阵图困住一名弟子,將其扭曲成新怪物。
死亡,也成了敌人的养料。
绝望笼罩了眾人,陆九关等人感到寒意。
孙悟空呼吸粗重,怒火中烧。他在那些神魔身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他们的不屈与他的道很像。可结果只是陨落,连道都被污染。他不禁自问,自己的“不屈”又能撑多久他陷入了迷茫。
就在这时。
轰隆一声,最后的灰色光幕破碎了。
无数诡异生灵扑向广场中央的三十七位至强者和那株半枯的大荒圣木。
完了。
陆九关闭上眼睛。
“所有弟子,听令!”
绝望之际,大荒圣主虚弱而威严的声音响起。
他站起身,目光扫过弟子们,眼中是悲哀,没有责备。
然后,他的视线,仿佛穿透了万古的光阴,越过了生与死的界限。
竟然,直直地落在了吴双等人所在的位置。
陆九关浑身一个激灵,猛地睁开眼。
何清宴与裂空道尊也都是心头一跳。
被发现了
不可能!
这只是过去的一段光影烙印,他们只是看客,怎么可能被烙印中的人发现
唯有吴双,神情依旧。
他与那位行將就木的大荒圣主,隔著无尽时空,对视著。
大荒圣主的脸上,露出了一抹复杂的,似是瞭然,又似是解脱的笑容。
他没有说话。
他只是缓缓抬起手,用尽最后的力量,指向了那株作为一切核心的大荒圣木。
“以我残躯,饲我圣木!”
“以我圣地,铸我道果!”
“不求永恆,只求……一线生机!”
他发出最后的咆哮。
他那已经燃烧到近乎透明的身躯,轰然解体,化作最纯粹的本源,涌入了那株大荒圣木之中。
与此同时,这片光影世界里,所有还未彻底消散的仙山、宫殿、广场……所有的一切,都开始崩解,化作流光,被大荒圣木疯狂地吸收。
嗡——
那株半生半死的大荒圣木,在吞噬了圣主最后的本源之后,仿佛一头被唤醒的远古巨兽,发出了震动整个光影世界的轰鸣。
它不再是从大地中汲取养分。
此刻,整个大荒圣地,那亿万载积累的底蕴,那三千节点世界曾经朝拜的辉煌,都成了它的食粮。
一座座仙山在崩解中化作最纯粹的大道符文,一条条灵脉被抽乾,变成璀璨的光河,倒灌入圣木的根须。
那些还未被诡异污染的弟子光影,他们的身躯也隨之消散,脸上没有痛苦,只有一种归於宿命的平静,他们的一切,连同他们的意志,都化作了圣木成长的一部分。
大荒圣木的形態,发生了匪夷所思的变化。
它那青翠欲滴的半边,绿意浓郁到了极致,每一片叶子上,都仿佛承载著一个世界的生机与轮迴。
而那枯槁灰败的另半边,则变得漆黑如墨,散发出的荒芜气息,不再是单纯的终末与死寂,反而蕴含了一种“归墟”的道韵,一种將万物引向最终沉寂的宏大规则。
生与死,创造与毁灭,两种截然相反的力量,在这株树上,达到了前所未有的平衡。
“它……它要干什么”陆九关的声音乾涩,他看著那株已经无法用言语形容的圣木,感到一种发自灵魂的渺小。
那已经不是一件法宝,也不是一种生灵。
那更像是一个被强行催生出来的,畸形的“世界规则”本身。
就在此时,那株圣木动了。
它没有去攻击那些已经衝到近前的诡异生灵。
它那漆黑如墨的半边树身之上,无数枯黑的树枝疯狂生长,如同亿万条黑色的锁链,刺入虚空,扎根於这片光影世界的每一个角落。
而那青翠欲滴的半边,则绽放出无穷的生命光华,这些光华交织成一张巨大的网络,將所有还未被彻底污染的区域,连同那些扑来的诡异生灵,一同包裹在內。
一黑一绿,一生一死。
两股力量交织,没有对撞,而是以一种超乎理解的方式,开始了融合。
“它在……吞噬这片天地!”何清宴骇然出声。
是的,吞噬。
大荒圣木,正在將整个大荒圣地所在的界域,连同入侵的所有诡异,一同从鸿蒙世界中“剥离”出来。
天穹之上,那巨大的黑色裂口仿佛察觉到了危机,开始剧烈蠕动,更多的,更加恐怖的诡异之物探出形体,发出了足以撕裂神魂的无声咆哮。
然而,一切都晚了。
“以圣地为棺,葬送尔等!”
圣主那最后的不甘执念,迴荡在每一个人的心头。
咔嚓——
一声清脆的,仿佛玻璃碎裂的声音,响彻了整个空间。
吴双等人眼前的整个光影世界,那宏大的战爭,那悲壮的祭祀,那无穷的诡异,连同那顶天立地的大荒圣木,都如同镜水月一般,布满了蛛网般的裂痕。
下一瞬,轰然破碎!
所有的景象,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气息,都在一瞬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无尽的黑暗与虚无,重新笼罩了眾人。
“呼……呼……”
陆九关扶著膝盖,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气,脸色苍白得没有一丝血色。
刚才那一切太过震撼,哪怕明知是过去的光影,那种眼睁睁看著一个辉煌到极致的文明,用一种最悲壮的方式走向灭亡的衝击力,也让他这个永恆神魔心神激盪,几乎站立不稳。
孙悟空拄著浑天一气棍,单膝跪在地上。
他没有喘息,只是低著头,浑身都在微微颤抖。
左肩的伤痛还在,但他此刻的心,却比身体更痛,更乱。
他看到了传说中的永恆神魔,看到了他们为了守护世界而燃烧自我,看到了他们的道,在那些不可名状的怪物面前,被轻易地污染、扭曲、吞噬。
这让他对自己所坚持的“不屈”,第一次產生了动摇。
如果连永恆不朽的道都会被否定,那他的不屈,意义何在
“师父……”他艰难地抬起头,望向吴双,火眼金睛里充满了迷茫。
吴双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其他人。
他的视线,投向了这片破碎空间的中央。
眾人望去,神殿和祭坛都已消失,原地是一片破碎的虚空。
虚空中央,悬浮著一截枯黑的树枝,与他们在光影中所见的大荒圣木一模一样。
树枝上还站著一道虚幻的身影。
那身影正是光影中最后牺牲的大荒圣主。
“大荒圣主!”陆九关惊叫一声。
何清宴与裂空道尊也瞬间绷紧身体,运转力量,如临大敌。
怎么可能!
那不是一段早已逝去的歷史烙印吗
烙印中的人物,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是幻觉还是……诈尸了!
孙悟空也顾不得心中的迷茫了,他猛地站起身,將浑天一气棍横在胸前,死死地盯著那道身影,全身的毛髮都倒竖了起来。
只有吴双,依旧平静。
他迈开脚步,无视了周围的空间乱流,一步步朝著那截枯枝和那道人影走去。
“吴双兄弟,你疯了!別过去!”陆九关急忙喊道。
那可是大荒圣地之主!虽然不知道是什么状態,但一位曾经触摸到永恆之上的无上存在,哪怕只是一道残影,也不是他们能轻易招惹的。
吴双没有停步。
他无视了陆九关焦急的喊声,也无视了周围那些足以撕裂寻常神魔的空间碎片。
他就那么一步一步,走过了混乱,踏入了那片因枯枝的存在而变得安寧的虚空。
陆九关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那可是大荒圣主啊!
虽然只是一道残魂,但其生前是何等恐怖的存在
那是真正触摸到了永恆之上的无上大能!
这种存在的残魂,哪怕没有恶意,其不经意间散发出的道韵,也足以压垮一尊永恆神魔!
孙悟空也顾不得心中的迷茫了。
他猛地站起身,將浑天一气棍横在胸前,死死地盯著那道身影,全身的毛髮都倒竖了起来,进入了隨时准备拼命的状態。
何清宴与裂空道尊同样如临大敌,大道之力在体內疯狂运转,护住了全身。
然而,出乎所有人意料。
那站在枯枝上的威严老者,並没有任何动作。
他的身形虚幻,仿佛隨时都会散去,那双仿佛洞悉了万古悲欢的眼瞳,只是静静地注视著不断走近的吴双。
没有压迫,没有敌意,只有一种歷经了无尽岁月沉淀下来的,深沉的悲哀与死寂。
直到吴双在他面前三丈处,停下了脚步。
“后辈……”
老者开口了,声音沙哑、古老,仿佛是两块被时光风化了亿万年的朽木在摩擦。
仅仅是两个字,就让陆九关等人感到一阵神魂上的战慄。
那不是力量的威压,而是一种生命层次上的绝对差距。
吴双没有说话,只是平静地看著他。
那双一青铜一灰白的眼瞳,倒映著老者虚幻的身影。
老者的视线,落在了吴双的身上,仿佛要將他从內到外看个通透。
忽然,他那古井无波的虚幻面容,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一丝困惑,隨即是震惊,最后,化作了难以置信的狂喜与激动。
“这……这种血脉……这种气息……”
老者虚幻的身影剧烈地波动起来,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消散。
他伸出颤抖的手,指向吴双,那沙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锐。
“你……你是盘古的后人!”
这句话,不似询问,而是无比肯定的宣告!
轰!
一言出,如惊雷炸响在每个人的心头。
陆九关整个人都懵了,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拳头。
盘古
那不是洪荒世界的创世神吗
吴双兄弟是盘古后人
这……这玩笑开得也太大了吧!
何清宴与裂空道尊也是心神剧震,他们虽然对洪荒之事了解不多,但也从吴双与孙悟空的只言片语中,听过这个尊贵无比的名字。
孙悟空更是瞪圆了火眼金睛,他扛著棍子,看看吴双,又看看那个激动到快要散架的老者,猴脸上写满了茫然。
师父是盘古后人
他怎么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
大荒圣主的残魂,突然放声大笑起来,笑声中充满了苍凉与解脱。
“等到了……终究是等到了……”
“我大荒圣地,不绝!不绝啊!”
他笑著笑著,虚幻的眼角,竟流下了两行无声的清泪。
笑了许久,他才慢慢平復下来,重新看向吴双,那份激动与狂喜,转为了深深的敬意与期盼。
“原谅我的失態,盘古的后人。”
他微微躬身,“我乃大荒圣地最后一任圣主,玄荒。”
“我留下的这缕残魂,本以为会隨著岁月彻底消磨,没想到,在最后关头,竟等来了你这位身负希望之人。”
吴双看著他,终於开口,声音依旧平静:
“你认识父神盘古”
玄荒圣主苦笑著摇了摇头。
“我这等后辈,哪有资格亲见那等伟岸的存在。”
“只是,在圣地覆灭之前,我燃烧己身,神游混沌,於无尽的空间乱流之中,窥见了一角未来,也看到了一丝过去的真实。”
他的声音变得无比沉重。
“我看到了……鸿蒙之外的景象。”
“我们所处的这个鸿蒙世界,以及那三千诸界,不过是『蛋壳』中的一方天地罢了。”
“蛋壳之外,不是虚无,而是无穷无尽,无法理解,无法名状的……诡异与混乱。”
“它们无时无刻不在侵蚀著我们的世界,我们所见到的,不过是渗透进来的冰山一角。”
他的话,让陆九关等人遍体生寒。
“在无尽的空间乱流中,我看到了。看到了鸿蒙世界的边界,那不是虚无,而是一层无形无质的『膜』,將我们所处的一切包裹其中。那层膜之外,便是真正的『混沌』。”
“那混沌,並非我们想像中生机勃勃,孕育万物的混沌。它充满了无序、矛盾、扭曲,是『诡异』真正的源头。”
玄荒圣主的声音变得沙哑,似有无尽的痛苦。
“我窥见了『蛋壳』之外的景象,看到了无数无法理解,无法名状的存在。
它们没有形体,没有逻辑,没有目的。它们的『存在』本身,就是对秩序的否定,对生命的侵蚀。”
“那种景象,任何生灵都无法承受。”
“我虽是永恆神魔十二重天,也无法直面『无序』。我的道基崩塌,神魂溃散,永恆不朽不再。”
他嘆息一声,心有不甘。
“我陨落了。这缕残魂是我用残存力量留下,附於圣木残枝,只为传出真相,警示后人。”
陆九关三人被这秘闻震慑。他们没想到,永恆神魔也会陨落。
孙悟空握紧铁棍,想起那些生灵,怒火復燃,心头一沉。
吴双倾听著,眼眸无波,体內大道权柄运转,解析著对方的话。
玄荒圣主看向那截枯枝。
“这截枯枝是大荒圣木的最后部分,承载了圣地所有人的本源和意志,蕴含著『荒芜大道』。这道是生与死的平衡,归墟与造化的统一。”
他抬手,枯枝飘到吴双面前。
“这是大荒圣地最后的希望,我託付於你,盘古的后人,请为它找一个传承者,延续薪火。”
枯枝的气息与吴双体內的修正之力呼应。
吴双伸出手,掌心浮现大道权柄。
他没有接,而是问道:“我在太初古界,遇到过古荒族。他们也掌握『荒芜大道』。他们与大荒圣地有渊源吗”
吴双提到“古荒族”,玄荒圣主的身影一震,眼中闪过警惕与厌恶。
“古荒族”
他低吼,声音里是愤怒。
“不!他们不是我大荒圣地的传承!他们不纯粹!”
他的形体波动,几近消散。
“我大荒圣地的荒芜大道,是生与死的平衡,是守护鸿蒙的手段!而古荒族的气息带著侵蚀与扭曲,是被诡异污染的道!”
“我曾將诡异封镇於此。但诡异能吞噬力量,扭曲大道。古荒族若掌握荒芜气息,必然已被沾染!”
玄荒圣主的声音变得急促。
“盘古的后人,你必须警惕古荒族!他们不再是生灵,他们的道已被侵蚀,是诡异的一部分!”
他伸出手,颤抖著又垂下。
“他们,比诡异本身更危险,因为他们有『形体』和『智慧』,能以鸿蒙生灵的姿態,传播诡异的腐蚀。他们是诡异在鸿蒙世界的『代理人』!”
玄荒圣主的话,让陆九关等人心神俱震。古荒族,他们曾有所耳闻,是太初古界的族群。现在听来,他们竟与诡异有关联,玄荒圣主更是发出警告。
吴双接过圣木残枝,感受著其中的力量。
他望向玄荒圣主,声音平静。
“我明白了。多谢示警。”
玄荒圣主仿佛用尽了力气,身影开始变得透明。
“等到了……我等了亿万载……终究等到了……”
他喃喃自语,脸上浮现笑容,像是一种解脱。
“希望……鸿蒙……永存……”
话音落下,玄荒圣主的身影化为虚无,只留下一片荒芜气息,与吴双手中的枯枝呼应。
玄荒圣主消散,虚空陷入寂静。只有吴双手中的枯枝散发光芒,证明著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