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5章 冬幕节,卡尔·萨伏伊的一天(1 / 2)
马森多·德林跨过会客厅的门槛,视线扫过大厅里乌泱泱的人头,有些愣神。
「怎么这么多人?!」
迪沃玛男爵使了使眼色,马森多会意,快步靠了过去。
“怎么他们也来了?”
马森多瞥了一眼不远处同为仓库区守备副官的费恩·施特劳斯一行,压低了嗓音。
日瓦丁作为王国中枢,天鹅堡自然不会允许某一个大区受一家一姓的掌控。
费恩·施特劳斯子爵,就是天鹅堡的大臣们为卡尔·萨伏伊设置的掣肘。
而诸如马森多这样没有根脚的本地小贵族,则是双方的和事佬、缓冲带。
加上此刻同样位于厅堂内的萨伏伊家臣,三方的势力从人员的抱团站位就可以窥见一二。
过往的冬幕节,费恩·施特劳斯和他的心腹,可是从来没有登门拜访过。
迪沃玛一脸忌惮地盯着费恩·施特劳斯,语气凝重而忧虑:
“这帮狗腿子是跟着贾西姆·柯尔米来的。”
马森多闻言悚然一惊,贾西姆·柯尔米可是二王子苏拉·罗曼诺夫的心腹。
而要论二王子一系在仓库区幕后的影响力……
别忘了保育医院的地皮还是谢尔弗从苏拉王子那里“抢”来的呢。
那一整条街的铺面,就马森多所知,至少有半数都跟二王子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关系。
「这下坏事了!」
眼看费恩·施特劳斯用玩味中带着点狠厉的目光审视着自己,马森多突然觉得坐冷板凳也有冷板凳的好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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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为私密的内厅里,贾西姆·柯尔米与卡尔·萨伏伊同侧而坐,彼此都有意避开了对抗性更强的对视。
但两人阴郁的脸色和抽搐的嘴角,以及房间里尴尬的沉默,都在无声地诉说着先前那场交涉的不愉快。
“卡尔伯爵,我记得,”贾西姆放下手里的茶杯,不阴不阳地感叹了一句,“您是陛下在849年亲手册封的伯爵。”
言外之意就是讽刺卡尔伯爵如今“吃里扒外”、“有辱斯文”,居然跟北地蛮子搅在了一起。
“是,”卡尔·萨伏伊面上含笑,同样阴阳怪气地顶了回去,“与贾西姆(荣誉)爵士您是同年受封,当时在冠冕大厅我们还碰过杯呢。”
“宠臣上位”一直是贾西姆这类人的心病,卡尔这话无疑是在扒他的脸皮。
贾西姆一时怒急,准备好的说辞登时卡在了喉咙眼。
卡尔却不给他缓过来的机会,摸着自己当初授剑的肩膀,学着贾西姆的模样感叹道:
“维基亚贵族共治四百余年,臣下是一刻也不敢忘、当初在冠冕大厅里、对陛下和历代君主许下的誓言呐。”
那意思分明就是说、维基亚是我们正经封地贵族的国家,你一个给陛下卖屁股的弄臣,轮得到你掺和?!
贾西姆拿君臣大义来压他卡尔·萨伏伊,属实有点拎不清自己的位置了。
这下贾西姆是一刻也坐不住了,像是被烫了屁股的猴似地窜起身,胸膛急速起伏,面色更是精彩至极:
“好!卡尔伯爵好魄力!我定会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地转告给二王子殿下!”
说完就要拂袖离去。
卡尔稳坐钓鱼台,端起茶杯抿了一口,这才冲着贾西姆的背影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贾西姆爵士,希望您还记得、您是陛下的臣子,当恪守臣子的本分!”
“慢走、不送。”
正在下台阶的贾西姆一个趔趄,脚下又加快了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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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根·萨伏伊从暗室里闪了出来,张望着门口贾西姆离去的方向,眉头紧锁:
“这是这两天第几个说客了?”
连李维手下的工头都有商人想要收买;偌大一个萨伏伊家族,自然少不了动心思、想要给李维埋几颗钉子的贵族。
马森多这个层级的贵族只看得到昔日落魄的萨伏伊家族往来的贵族又多了起来;这背后的凶险,却是一点不比面上的威风少。
卡尔想起早上才收到的、来自李维子爵的密信,摇了摇头:
“接下来,凡是几位王子派来的说客,一律不见。”
身材矮小的欧根无力在战场上杀敌,满腔的心思都放在了经营上;此刻也是眼中精光一闪,反身关上房门,这才低声试探道:
“可是王储之争起了变故?”
卡尔看向弟弟的目光中满是欣慰,笑着取出李维送来的信,示意欧根接过,口中也是颇为唏嘘:
“查理斯王子率先出局了。”
“以陛下的多疑、我是说审慎,李维子爵建议我们一动不如一静。”
“这个敏感的关口,哪个王子跳得厉害,接下来棒子就要敲在他的头上了。”
欧根飞速扫过“即将成立外访诺德使团”的消息,脑海中第一时间想到的却是:
“陛下、陛下终究是年事已高。”
欧根斟酌着语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的兄长:
“真到了宝座更迭的那一天,今天到访我家的诸多墙头草,未必不是来日我家的下场。”
李维当然可以不把王储之争当回事,最坏的结果也无非是拍拍屁股跑回荆棘领。
反正北境和天鹅堡的关系也就这样了,怎么发展都是“稳中向好”。
可他们萨伏伊家族要是有这个底气,又何苦如今跟在谢尔弗后头讨饭吃?
退一步说,人是可以说跑就跑,萨伏伊家族的领地怎么办?
等到不管哪位王子上位,今天一意做“孤臣”的萨伏伊家族,到时候怕是连吃屎都赶不上热乎的。
只是谢尔弗与萨伏伊两家如今正在合作的蜜月期,欧根一时也拿不出两全其美的方法。
“办法就在这封信里。”
卡尔指着弟弟手里的密信,放在桌子下的另一只手紧张地握拳又松开,最终还是把心一横,吐出心中的想法:
“等到消息正式公布的时候,我有意向陛下请奏,让你加入这个外交使团。”
欧根持信的手一僵,下意识地摸索着身后的椅子;等到感受到屁股下的支撑,这才强笑了一声,干巴巴地吐出一个字:
“好。”
感觉到自己的情绪有些不对劲,欧根又连忙补充道:
“等过两天我们拜访林克庄园的时候,由我亲自向李维子爵提出这个请求、以求谅解,尽可能地淡化两家的隔阂……”
欧根说个不停,试图用言语掩盖自己的忐忑与失落。
卡尔抬手,打断了自己弟弟,语气幽幽:
“那大可不必,你有所不知,这个建议也是李维子爵提供的。”
欧根的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方寸大乱,语无伦次:
“你说什么?”
“李维子爵他……这怎么可能?”
“这、这、他、哥你这是什么意思?”
卡尔对上弟弟的视线,肯定地点了点头,嘴角带着点苦笑:
“我也不知道该说那位子爵大人是光明磊落还是自信过了头;又或者人家根本没把我家的立场放在心上。”
卡尔说着又从怀中取出密信的下半部分递了过去,像是要说服欧根,又像是要说服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