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章 创造与毁灭的钟摆（2 / 2）

长时间的沉默。即便是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马修元帅，那饱经风霜的脸上也露出了难以掩饰的震撼与凝重。伊莎贝拉博士则飞快地记录着，眉头紧锁，显然在急速消化着这些颠覆性的信息。

最终，埃朗斯主席缓缓开口，他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周指挥官，你带来的……不仅仅是信息，更是一个我们可能需要数代人，甚至永远也无法完全理解的……宇宙真相的碎片。”他顿了顿，目光锐利地看向周孜婷，“你请求最高级别保密，我完全同意。这个消息一旦泄露，引发的恐慌和社会结构的动摇将是灾难性的。但保密之后呢？根据这个模型，你判断我们人类……或者说，我们所处的‘秩序象限’，面临的真正威胁是什么？”

周孜婷迎上主席的目光，没有丝毫退缩：“主席先生，各位长官，根据这个模型，我认为人类文明面临的，不再是单纯的自我发展和内部竞争。我们发现自己可能身处一个巨大无比的‘生态圈’中，这个生态圈存在着根本性的对立力量。我们之前获得的所有‘好处’——无论是从诺德尼斯遗迹得到的技术启示，还是宇宙花园的‘馈赠’——都绝非免费的午餐。”

她加重了语气：“这更像是某种……‘规则’下的互动。‘园丁’播种、维护秩序，或许也需要‘花园’中的生命成长到一定阶段后，能够具备一定的‘自洁’能力，甚至……能够协助抵御来自‘花园’外的、代表毁灭的‘病虫害’或‘自然灾害’（比如吞噬者）。织暗者的出现，可能是一次意外的‘病虫害爆发’，而我们机缘巧合下协助解决了这次危机，这或许符合了某种‘规则’，因此得到了‘奖励’（花园的修复和强化）。”

“你的意思是，”马修元帅沉声接口，眼神如鹰隼，“我们人类，可能被期望成为……这个‘秩序花园’的……‘守护者’之一？或者说，我们需要证明自己有资格生存在这个‘花园’里，而不是被淘汰？”

“这是一种可能，元帅。”周孜婷点头，“另一种可能是，毁灭性的力量（吞噬者或类似存在）的威胁是真实存在的，并且是周期性的或持续性的。‘园丁’体系可能并非万能，需要‘花园’内成长起来的文明自身拥有强大的防御和战斗能力。我们目前获得的科技，可以看作是为应对未来可能出现的威胁而提前支付的‘预付款’。”

她环视在场众人，说出了她深思熟虑后的核心请求：“因此，我认为，人类文明的发展战略必须进行根本性调整。我们不能只满足于科学研究和平等外交。我们必须尽快获得足以在宇宙尺度威胁下自保，甚至参与‘花园’防御的真实力量！”

她停顿了一下，抛出了那个石破天惊的具体方案：“为此，我正式请求联邦最高委员会批准：第一，将‘远行者号’战列舰的完全指挥权和控制权，永久性划归新成立的‘星际接触与异常现象研究总局’（IScAR）下属的特别行动部门，由我直接负责。第二，远行者号将不再仅仅是一艘探索舰只，而应启动‘守护者’计划，将其改造和强化为一艘代表地球文明最高战力的、集成了我们所能理解及应用的所有外星科技（包括花园强化技术、诺德尼斯能量武器化研究等）的全方位武器平台和移动要塞！第三，我需要原探索者号核心团队成员——包括王牌飞行员赵航、生物学家林露、首席医疗官刘颖、特殊连接者军洛、以及数据分析师赵娜——全部调入该计划，与我共同负责此项任务！”

会议室内一片哗然！将一艘联邦主力战列舰完全交给一个研究机构，并改造成独立的超级武器平台？这几乎是要建立一个“国中之国”的军事力量！

“荒谬！”一位保守派系的高官立刻反对，“周指挥官，你这是要建立独立王国吗？联邦舰队的力量足以保卫太阳系！将如此重要的战略资产和顶尖人才集中于一个不受传统军方约束的项目，风险太大！”

“传统舰队？”周孜婷毫不客气地反驳，她指向星图上“虚空之环”的方向，“面对可能存在的、能够吞噬星辰的‘吞噬者’，或者哪怕只是另一个失控的‘织暗者’级别的威胁，我们现有的舰队，恐怕连拖延时间都做不到！远行者号经历过与织暗者的对峙，其舰体基础最好，并且与探索者号一样，有机会接受更深层次的、基于花园科技的强化改造！我们需要一艘能够真正走向深空、应对未知威胁的‘利剑’，而不是停留在近地轨道上的‘盾牌’！”

伊莎贝拉博士开口了，她的声音比较冷静：“周指挥官，我理解你的担忧和远见。但从科学角度，我们对花园科技和诺德尼斯技术的理解还非常初级，武器化更是充满未知风险。如此激进的计划，是否操之过急？”

“博士，我们没有时间循序渐进！”周孜婷的语气带着前所未有的紧迫感，“‘墟渊’的信号变化表明，未知的威胁并非静止不动。我们必须抢在危机全面爆发之前，尽可能多地掌握力量！这是一个文明的生死存亡之赌，我们不能用常规的思维来衡量风险与收益！”

争论异常激烈。支持者认为周孜婷的预见性是人类生存的关键；反对者则担忧权力失衡、技术失控和引发军备竞赛的风险。

埃朗斯主席一直沉默地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最终，他抬起手，制止了所有的争论。

“周指挥官，”他看着周孜婷，目光深邃，“你的逻辑，虽然大胆，但并非没有道理。我们确实不能将文明的未来，寄托于未知存在的善意或者单纯的运气之上。拥有强大的自保力量，是文明延续的基石。”

他停顿了许久，仿佛在权衡每一个字的重量。

“我原则上同意你的请求。”埃朗斯主席的话让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远行者号’的指挥权移交给IScAR特别行动部，由你全权负责。‘守护者’计划，准予立项，列为联邦最高优先级绝密项目，资源优先供应。”

“主席！”反对者惊呼。

埃朗斯主席抬手制止，继续说道：“但是，有三个条件：第一，远行者号的所有重大行动，必须向由我、马修元帅和伊莎贝拉博士组成的三人领导小组报备，在涉及太阳系外及可能引发星际冲突的行动时，必须获得批准。第二，武器化研究必须在最高安全标准下进行，伊莎贝拉博士的科学团队拥有监督权。第三，原探索者号团队成员可以调入，但他们拥有最终选择权，不能强迫。”

周孜婷心中一块巨石落地，她挺直脊梁，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是！主席先生！我接受条件，并以我的生命和荣誉起誓，必将‘守护者’计划用于保卫人类文明，探索宇宙真相，绝不辜负联邦的信任！”

汇报结束了。结果超出了周孜婷最好的预期。她赢得了将理想付诸实践的机会，但同时也背负上了前所未有的沉重责任。

走出简报室，深埋地下的冰冷空气扑面而来。周孜婷知道，从这一刻起，她和她选择的伙伴们，将不再仅仅是探索者。他们将化身成为人类文明在黑暗森林中点亮的第一支火把，也是第一柄出鞘的利剑，驶向那充满未知与危险的、关乎生存的未来。宁静彻底成为过去，战斗的号角，已然吹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