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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逐渐深沉。篝火旁的人们也逐渐散去。不再有人歌唱,也不再有人摔跤较量。小孩子们在大人陪同下,用毛毡裹住身体,进入了香甜梦乡。拥有女人的男人们,也都抱起了属于自己的伴侣进入营帐。压抑不住地呻吟不时悄悄地从帐篷缝隙处溜出,却又随即已消散于呼啸晚风中。刚才还显得颇为热闹的营地,如今冷冷清清,除了抱膝独坐的曹子文,就再看不到别的人影。
垂挂在迪帕那帐篷门前的挂毡被揪开了。布伦希蒂弯腰从里面钻出,脸上神情满是疲惫与失望。她站直了身体。抬头仰望天上繁星,随即出了满蕴心事的沉重叹息。呆了半晌,她用力摇摇头,转身欲行,却立即就见到了,正向自己展现出淡淡笑容的曹子文。她愕然地怔了怔。问道:“怎么,比尔德。你还在这里吗”
“冰风谷的晚风清澈而纯净,而且,更有着那么美丽而明亮的星星。假如将它们白白浪费,那不是非常可惜吗”曹子文伸了个懒腰,舒展四肢往后仰躺下来,感慨道:“活在这世界上,便避免不了要面对各种各样的烦恼。可是无论何时何地,我只要抬起头看着那些永恒的星星,便会感觉到人生总是还存在着希望。没有什么事情是没有办法解决的。你认为呢布伦希蒂。”
“这算是在安慰我吗比尔德。”野蛮人女战士慢慢走过来,在曹子文身边坐下,默然了片刻,却又叹了口气。她摇头道:“谢谢你。虽然我们今天才认识,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嗯我总觉得,自己应该是已经认识了你很久,甚至早在我出生前就认识你了。真奇怪,对么”
“你这样想吗或,这就叫做缘分”曹子文心里并没有布伦希蒂说的那种感觉。但是这并不妨碍他乘机拉近双方之间的距离。他淡淡笑着,却没有再说话,而是徐徐坐起,从腰间的魔法次元袋里面取出一块大约拳头大小,呈椭圆形的奇形乐器。布伦希蒂好奇地看着它,问道:“这是什么”
“它叫做埙,是我家乡的一种古老乐器。”曹子文简短解释着,将埙凑到嘴唇边,开始悠悠吹奏。
宛若冰风谷本身般同样空灵清澈的音色,不紧不慢,绵绵泊泊地散到了整座野蛮人营地上空。在呜咽晚风里,每个旋律都仿佛得到了属于自己的生命。它们盘旋交织,共同组合成一曲古老苍凉,幽深婉转的乐韵。韵律内蕴涵了淡淡愁绪,虽哀而不伤,恍如天籁。陶醉沉浸于乐韵间,已能使人忘却一切世间烦忧,甚至可使灵魂得到救赎。
布伦希蒂遽然一震,在这刹那间,她心中所有郁结的愁绪烦忧,都仿佛被曹子文吹奏的乐韵打开了个缺口,而终于得以宣泄。如星光明亮的眼眸陡然变得充满迷朦。她双手托腮,痴痴地看着这名显得神秘异常的南方人,只觉得整颗心都已经从胸膛内跳出来,直接跃入了对方怀抱,再不复为己所有。生平次,她忘记了自己部落酋长之女的身份,更将紧随这个身份而来的沉重责任抛开。她也不再是什么野蛮人的最强女战神,而仅仅是布伦希蒂,一位才刚刚十九岁,正值花样年华的美丽少女。
一曲寒江残雪,于不知不觉间便已走到了尾声。曹子文垂下眼帘,将最后几个乐韵,混合了叹息声随风送出。余音仿佛直可绕梁三日,却又终消散于冰风谷的冰冷苔原大地之上。而缈不可闻。曹子文回头将目光投注到布伦希蒂身上。但见这位在白天时看起来,便和坦帕斯麾下神使般同样英武的女战士,此刻却也和任何一名普通的少女,看不出多少区别。在星光下,曹子文忽然现,原来即使是像布伦希蒂那样高大的女孩,温柔起来时,一样可以很可爱。甚至显得很柔弱。
曹子文心中陡然动了动。仿佛有某样已经被遗忘了许久的记忆。正要突破坚冰,破封而出。正如同布伦希蒂所说那样。忽然间,他觉得自己真的是已经认识了她许久。两个人坐得本来就近,被那温柔神态吸引的曹子文,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环抱住了野蛮人女战士的腰。布伦希蒂身体又是一颤,却没有任何挣扎或反抗,甚至连些须反感的表示都没有。她只是幽幽叹息着,垂下了自己的长长睫毛。几点晶莹泪光悬挂在上,反射出天上星星的明亮,同样灿烂,也同样地美丽。
两个人就这么相互依偎着,默默坐在冰风谷的寒冷夜风中,沐浴着灿烂的点点星光。仿佛这样是天经地义,最自然不过的行为。直过了很久,很久,繁星已逐渐黯淡。篝火也只剩余几点将熄未熄的余烬,世界上一切都被笼罩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布伦希蒂才忽然开口说道:“比尔德,我可能要嫁人了。”
“嗯。女人总是要走这步的。那么,你要嫁给谁”曹子文嗅着布伦希蒂身上的幽幽清香,懒懒地问了句。其实答案是什么,他也早猜得不离十了。果然,布伦希蒂在再度沉寂了几秒以后,黯然道:“可能是野狼部落领,希加克的儿子奇斯塔。白天你也见过的那个人。”
“我看得出。你很讨厌他。”曹子文点点头,虽然他也知道对方看不见。
“我确实讨厌他。可是在冰风谷,能够决定婚姻的不是讨厌谁和喜欢谁,而是部落利益。而且身为女人,我也没有那个权力,可以凭自己心意去选择婚姻的对象”
“即使你是迪帕那领唯一的女儿,即使你的领导才能已经被部落里所有人承认,即使你是如此强大的一名战士,也没有权力吗”
“没有,而且,正因为我是父亲的女儿,所以才更加没有。”布伦希蒂语气消沉,道:“身份和力量,除了责任以外,我从来不知道它们还能给我带来些什么。可是我总觉得不该是这样的。冰风谷的野蛮人难道不是应该像风般自由地么我却为什么对不起,比尔德。或许我们让你失望了,是么”
曹子文没承认,也没有否认。他只是将话头转向了另外一个方向,问道:“为什么迪帕那领,要将你嫁给奇斯塔呢没有挽回余地了吗”
“挽回的余地没有了。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