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9章 真假难辨(2 / 2)
夏若竹在半空强行拧身,火龙咆哮回卷,试图挡下冰针。
可那火一触冰针,竟发出嗤嗤的腐蚀声,淡蓝焰心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染成漆黑,像被墨汁浸透的宣纸,转瞬便反噬回来。
冰针铺天盖地,防护罩在周身层层撑起,却在一连串的“啵”“啵”声过后,迅速破灭。
冰针一支支,接二连三落入夏若竹身上,往日无坚不摧,水火不侵的灵袍,瞬间出现一处处黑洞。
夏若竹身子巨震,腰背拱成一团,喉间忍不住溢出一声闷哼。
袁笍笙甩袖,在空中转了一圈,飘然落地:“不自量力!”
夏若竹心中焦灼,头脑昏昏沉沉,如同有两个小人在交战,一个冷静:“这是幻境,别上当!”
一个狂怒:“若是幻境,痛感为何如此清晰?”
她身形几个闪动,连续传送一阵,准备进入空间,便听一声低笑在耳边响起:“呵,又想逃,你不管他死活了吗?”
陈玄墨的身影突然从面前的树枝下倒挂着显露出来,脸上一片乌青,唇角还淌着血。
夏若竹抬头看了一眼,识海中冰蝉火燃烧,头脑一阵清明:“不,这是幻境!”
但这见鬼的幻境一直不消散,夏若竹咬咬牙,手正欲挥出,朝陈玄墨身上劈下,手扬到最高处,却迟疑了。
便在这一瞬间,袁笍笙的冰针又裹成一团,朝她呼啸着扑过来。
夏若竹还未动作,面前的陈玄墨突然动了,不过瞬息,已拦在夏若竹前面,连续一阵“噗”声过后,冰针一股脑全没入陈玄墨体内。
夏若竹的眼前,最后定格的是陈玄墨朝她抬起的手,以及最后没发出声的口型:“快走!”
假的!假的啊!
夏若竹转身狂奔,眼泪却无意识间便模糊了双眼,传送符一个个被捏爆,几十息过后,她坐在空间地面,面上惊魂甫定。
悬在面前的传讯符如同死了般。
她给陈玄墨传讯,没有回应;
给林子禹传讯,没有回应;
给苏长老传讯,没有回应;
甚至给夏祯传讯,亦无回应!
夏若竹的双手突然抖起来,幅度越来越高,突然一巴掌劈到太虚迷幻塔上:“都是幻境,假的假的!我毁了你!!!”
太虚迷幻塔在地上咕噜噜滚了一圈,落入溪水中,不多时,却被鼓鼓鱼顶上来,短小的鱼鳍不停的摆:“主人,您的法器掉了!”
夏若竹咬着牙,死死盯着它,直盯得鼓鼓鱼瑟瑟发抖:“主人?”
一人一鱼对峙数息,鼓鼓鱼扛不住,鱼鳍往下耷拉,便欲沉入水底。
夏若竹却突然探手,迅疾抓住他的鱼尾,往天空猛然一抛。
“啊~~”
刺耳的尖叫在空间连绵不绝响起。
夏若竹充耳不闻,手摊开,太虚迷幻塔稳稳落到手心。
鼓鼓鱼挂在树梢,欲哭无泪。
它又不是不给她塔,何必这么粗暴地让它飞!
鼓鼓鱼低头瞧一眼,又迅速将头收回。
好高!好可怕!
夏若竹手指在太虚迷幻塔上来回抚动,接二连三的状况让她心情无法平息。
何为虚幻,何为真实?
她觉得自己已经分不清了!
她再次拿起传讯符,这次发给高长老:“师叔祖,林师叔还活着吗?”
高长老暴怒的声音没多久便传来:“果然是个没良心的,你师叔待你那么好,好端端咒他作甚?”
话不好听,夏若竹沉郁的心情却松快一些,想到陈玄墨,面色又黑沉下来。
她试着联系邬青海:“你能不能去天剑锋,帮我看看,玄墨——”
夏若竹顿了顿:“他有没有事?”
邬青海亦许久没有回应。
夏若竹等得正焦心,传讯符突然连续不断响起,震得她心惊肉跳。
不回应她的几人,竟同时回讯了。
夏若竹率点开陈玄墨。
“若竹,怎么了?”
紧接着是邬青海:“若竹,玄墨正好同我在一起切磋剑术,何事寻他?我让他同你说!”
夏若竹嗡嗡颤动的头脑总算平复下来,脸上露出似笑非笑的神色。
太好了!果然又是幻境!
但这见鬼的幻境,到底啥时能结束!
看似处处破绽,却又虚实交替,真假难分。
太虚迷幻塔幽光浮动,在夏若竹指间弹了弹。
夏若竹低头,盯着那点幽光,忽然觉得它像极了方才“陈玄墨”眼底最后熄灭的亮色——也是这么一闪,便归于寂黑。
她试着阖眼,可阖上眼,他最后的口型仍在黑暗里无声放大:快走!
再睁眼,夏若竹眼睛陡然一凝——塔身映出她的脸,眉间一道红痕像被冰针划破,迟迟不褪。她抬手去擦,指腹却传来真实的刺痛——血珠滚落,滴在塔基,溅成几瓣细小的梅花。
梅花转瞬成了雪,雪又成了灰。灰里浮出新的画面:林子禹半身染血,令容的身子突然爆裂——面孔轮播,像被顽童撕碎的皮影,贴在夏若竹的识海四壁,怎么甩都甩不掉。
夏若竹蓦地意识到:这幻境并不打算骗她,它只想一寸寸耗尽她分辨真假的力气!
意识到这点,夏若竹的心一寸寸下落,她指尖开始发麻,继而整条手臂都失去了知觉,仿佛有看不见的冰线顺着经络往上爬,把“怀疑”也一并冻住。
费力张嘴,想唤鼓鼓鱼,却只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塔内折出七八重回声——每一道回声都在反问:
“若连疼都是真的,还凭什么说它是假?”塔外,溪水声潺潺,像谁在窃笑。
夏若竹忽然不敢再听,也不敢再想了。
只抱膝蜷成一团,任无边的疲惫淹没,像溺水者放弃最后一根浮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