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我做不到(1 / 2)
“喂,你们两个,什么时候能心平气和的坐的一起了?”
“……”
沉默,沉默过后。
“神经。”
“我敢不心平气和吗?小命都在他手里握着!”
----------
工业是饥饿的狼群,也是守家的猎犬。
它既是一群无法驱逐的狼,也是一群必须驯养的犬,在吞噬与守护之间,驮着人类踉跄向前。
工坊的烟囱不分昼夜地喷吐黑龙,煤渣像灰雪落回屋顶,未及积白就被热浪卷起,再次卷入炉膛。
巨大的锻轴悬在车间高空,每一次砸落都震碎一桶冷却用的海水,碎成银片的浪花还来不及反光,就被暗沟吸走,与含酸洗液、铅灰、废机油一起滑向堤岸。
岸边礁石的贝壳被铜盐与硫酸啃得只剩一层青绿色的薄瓷,轻敲即碎。
浪潮回卷,把废矿渣、破布、焦油块推回码头,在木桩上挂出一条斑驳的金属与腐肉项链。
大海是最大的垃圾坟场,许多工坊都会将有毒的工业废料投入大海之中。
城邦的粪渣、炉灰、破铜烂铁、腐烂的菜皮、碎骨、玻璃渣、废铁桶也会一并倾泻。
好在海足够辽阔,浪足够健忘。更妙的是,城邦背后的神灵,也会用神力净化,使其保持一种还可以接受的平衡。
下午五点,残阳把尤格工坊的长影钉在峭壁上。
鼓风炉刚停火,炉门半敞,橘红余烬映出暗紫的烟,顺着砖墙爬上天空,与低垂的云层搅成浑浊的铜锈色。
轨道车“咣当”推进最后一节车厢,满载今日出炉的工业遗骸:
碎裂的耐火砖还暗燃着火核,矿渣结成黑亮的玻璃刺,弯折的铆钉挂着机油,锈粉簌簌。
工人们戴厚手套,把铁锁一拉,整节车厢猛地前倾,铁轨发出受虐的呻吟。
刹那间,铁与火、渣与油,瀑布般泻向崖底。
空中传来短促的呼啸,紧接着是沉闷的“轰哗”!!!
工业残骸砸进退潮后的海面,溅起的不是白浪,而是红褐与暗黑交织的“铁花”。
矿渣遇冷爆裂,机油在水面铺展成虹彩的毒膜,更重的铸铁块直沉海底,碎渣则借着回流漂浮,像一簇簇锈蚀的浮萍,向远处的海面漂去。
黄昏的钟声在城邦上空回荡,阿德里安立在逆风处,斗篷被海上的咸气掀起,像一面残破的旗。
夕阳把他的影子钉在悬崖边缘,他看了一会儿水面浮起的油彩,才低声开口:“葛兰叔,”他喊的是管事的名字,“一会儿带人把工坊都砸了,把能敲碎就敲碎,敲不碎的,给我焊死。总之一句话:今晚之后,这里连修都别想修。”
被称作葛兰叔的男人比阿德里安矮半个头,灰发被机油黏成一股股,脸上的皱纹里嵌着洗不净的煤粉,随着迟疑的表情微微裂口:“少爷。”他攥紧手里的扳手,“您真要亲手毁了这片工坊?上千号工人靠它养命,工坊毁了,失业的浪潮会冲进城……”
“这与我有什么关系?”阿德里安打断了葛兰的话,短促地笑了一声,“葛兰叔,咱们尤格的血早在昨晚流干了。”他抬手指向尤格府邸的方向,“阿什福德吞我产业,武神殿派仲裁恶灵灭我全族!既然如此,我还管什么秩序?管什么城邦的饱暖?”
阿德里安转过身,眸色被夕照映成两簇暗火。
“葛兰叔,动手。让这片工坊陪我尤格家族一起死,也好过留给那群豺狗拆骨剔肉。”
风突然转急,把悬崖上的铁哨声撕得七零八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