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4章 风雨欲来初定音(1 / 2)
第一折宫阙惊雷震金陵
荣国府的晨雾还没散尽,青石板路上的薄冰在晨光里泛着冷光。黛玉正坐在窗前临摹父亲的笔迹,案上摊着的宣纸写满了\"平安\"二字,墨汁未干,透着三分急切。紫鹃突然掀帘进来,棉鞋踩在炭渣上发出细碎的声响,手里的铜盆晃出半盆热水:\"姑娘!宫里来人了!\"
黛玉握着狼毫的手猛地一颤,墨滴在宣纸上洇开个黑团。她站起身时带倒了笔洗,青瓷碎片混着清水溅在藕荷色裙裾上,像落了场骤雨。\"是......是坏事吗?\"她的声音发紧,指尖掐进掌心——顺天府的人昨夜还在府外徘徊,灯笼的红光映在围墙上,像一道道血痕。
\"是好事!\"雪雁从外面跑进来,冻得通红的手里攥着张明黄的纸,\"传旨的公公说,皇上看了李御史呈的证据,龙颜大怒,已经下旨释放贾政老爷了!还要重审盐引案呢!\"
宣旨的太监就坐在荣庆堂的上首,手里把玩着翡翠扳指,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热络:\"老太太,恭喜啊。您家姑爷是个清官,皇上心里明镜似的。\"他瞥了眼站在一旁的宝玉,\"宝二爷有胆识,敢把密函送进御史台,将来定是个有出息的。\"
贾母的手还在抖,接过圣旨时差点掉在地上,鸳鸯赶紧扶住她。王夫人早已泣不成声,用帕子捂着脸,肩膀一抽一抽的,泪水顺着指缝往下淌:\"谢皇上恩典......谢皇上恩典......\"
宝玉站在黛玉身边,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药香混着松烟墨的气息。她的指尖冰凉,悄悄在袖摆下抓住他的手,像抓住根救命稻草。他回握住那只纤细的手,指腹摩挲着她掌心的薄茧——那是连日来绣护膝磨出来的,针脚比从前更密了。
传旨太监走后,荣国府的人像是突然活了过来。下人们在院子里奔走相告,脚步声踏碎了连日来的死寂。厨房的刘婆子杀了唯一一只老母鸡,说是要给\"将来的二奶奶\"补身子;小厮们扛着梯子去揭大门上的封条,木梯撞在门柱上发出咚咚的响,震得门环都在颤。
黛玉跟着贾母往狱神庙去接贾政,马车在结冰的路上颠簸。她掀起车帘一角,看见街对面的茶楼里,几个穿绸缎的男人正对着荣国府的方向指指点点,其中一个戴玉帽翅的,正是前几日拒不见宝玉的史家表舅。
\"世态炎凉,自古皆然。\"贾母拍了拍她的手背,银镯子在阳光下泛着冷光,\"等你公公出来了,咱们关起门过日子,不比看别人脸色强?\"
黛玉点点头,目光落在街角的馄饨摊。一个穿破棉袄的小孩正踮着脚够蒸笼,摊主笑着塞给他两个热气腾腾的馄饨。水汽模糊了孩子冻红的脸,却掩不住眼里的光。她忽然想起宝玉说的,等这场风波过去,就去江南看她小时候住过的宅院,院里的石榴树该开花了。
狱神庙的朱漆大门紧闭着,铜环上的绿锈在寒风里剥落。贾母让人递了帖子,过了许久,侧门才开了条缝。贾政穿着件半旧的藏青棉袍,头发胡子都白了大半,看见贾母时,这位素来刚毅的汉子突然红了眼圈,膝盖一软就要下跪,被宝玉死死扶住。
\"爹!\"宝玉的声音哽咽,\"咱们回家。\"
贾政的目光扫过黛玉,看见她鬓边那支梅花银簪,又看了看她攥着宝玉的手,干裂的嘴唇动了动,最终只化作一声长叹。风吹过庙前的老槐树,枯枝摩擦着发出呜咽,像在诉说这几个月的苦寒。
马车往回走时,贾政忽然开口:\"那封密函,是你母亲留下的?\"黛玉嗯了一声,他便不再多问,只是望着窗外掠过的街景,眼神里有欣慰,也有难以言说的沉重。路过顺天府衙时,黛玉看见几个捕快正把个戴枷锁的人往牢里送,那人穿着锦缎袍子,依稀是前几日来抄家的典史。
\"善恶终有报。\"贾母闭目念佛,佛珠在指间转动,发出沉闷的声响,\"只是这金陵城,怕是要变天了。\"
车窗外的风突然紧了,卷起地上的雪沫打在玻璃上,像无数只眼睛在窥视。黛玉握紧宝玉的手,感觉那只手虽不如从前温润,却多了几分能依靠的力量。她知道,释放贾政只是开始,那些藏在暗处的漩涡,才刚刚开始转动。
第二折暗流汹涌藏机锋
荣国府的灯笼重新挂起来时,贾政正在书房里翻看账册。泛黄的纸页上,赤字红得刺眼,像一道道未愈的伤口。他用朱笔在\"欠忠顺亲王府纹银三千两\"那行字下画了道杠,笔尖戳穿了纸页,留下个黑洞洞的窟窿。
\"老爷,北静王府派人送帖子来了。\"小厮捧着个描金帖子进来,靴底沾着的雪水在青砖上洇出个湿痕,\"说王爷明日想请您过府一叙。\"
贾政捏着帖子的手指关节发白。北静王从前与贾府往来密切,抄家时却闭门不见,如今案子刚有转机就递来橄榄枝,这其中的掂量,比账册上的数字更让人头疼。他把帖子往案上一放,墨砚里的水晃出圈涟漪:\"知道了,备轿。\"
宝玉正在潇湘馆帮黛玉整理书箱。那些父亲留下的旧书被翻得卷了角,其中几本的封皮上还留着顺天府衙役的靴印。黛玉从樟木箱里翻出块素色锦缎,小心翼翼地给书一本本包上书皮,指尖拂过《资治通鉴》第七卷时,忽然停住了:\"这里面的夹层,好像还有东西。\"
两人拆开书脊,掉出半张泛黄的药方,是林如海的笔迹,上面写着\"川贝母三钱,枇杷叶五钱\",却在药材名旁用蝇头小楷记着:\"盐道刘与户部侍郎私会于城南酒肆,三更方散\"。墨迹已淡,却字字清晰,像冰下的鱼,静静等着被发现。
\"这是......新的证据?\"宝玉把药方凑到灯下,看见纸角还粘着点酒渍,\"爹当年定是早有察觉,才悄悄记下这些。\"
黛玉叠好药方放进贴身的荷包,忽然听见院外传来争执声。赵姨娘正叉着腰站在廊下,对着紫鹃嚷嚷:\"凭什么她潇湘馆能用上新炭?我们怡红院就只能烧带烟的黑炭?如今老爷回来了,也该讲讲规矩了!\"
\"姨娘这话就错了。\"黛玉掀帘出来,月光落在她素色的披风上,\"这些炭是薛姨妈送来的,说是给我调理身子的。若姨娘不嫌弃,我让紫鹃分一半给您送去。\"
赵姨娘被噎得说不出话,悻悻地转身要走,却被宝玉叫住:\"姨娘,昨儿顺天府的人来查抄时,从您屋里搜出的那包银子,您还没说清来路呢。\"
赵姨娘的脸瞬间白了,转身就跑,裙角扫过廊下的铜鹤,撞得仙鹤嘴里的珠子叮当作响。黛玉望着她的背影,忽然想起母亲信笺里的话:\"人心之险,甚于山川。\"她攥紧荷包里的药方,指腹能摸到那些凹凸的字迹。
次日,贾政去北静王府赴宴,宝玉则带着药方去了李御史衙门。路过清虚观时,看见张道士正站在门口送香客,看见宝玉,浑浊的眼睛亮了亮:\"宝二爷,老道给您算过,您今年有贵人相助,只是......\"他顿了顿,压低声音,\"防着些穿红袍的。\"
宝玉没太在意,只当是老道的套话。可等他到了御史衙门,却被拦在门外。门房说李御史一早就被皇上召进宫中,还带走了所有盐引案的卷宗。\"听说......是户部侍郎参了李御史一本,说他私藏贾府密函,意图构陷朝廷命官。\"门房左右看了看,声音压得像蚊子哼。
宝玉的心猛地沉下去。户部侍郎,正是药方上记着的那个与盐道刘私会的人。他转身往回走,看见街角的茶楼上,一个穿绯红官袍的人正望着御史衙门的方向,手里把玩着个玉扳指,与北静王府帖子上的落款印章惊人地相似。
荣国府的暮色里,贾政带着一身酒气回来。他把自己关在书房,谁也不见。直到掌灯时分,才让小厮请宝玉和黛玉过去。书房里弥漫着浓重的酒气和墨味,案上摆着张宣纸,上面写着四个大字:\"暂避锋芒\"。
\"北静王说了,户部侍郎背后有亲王撑腰。\"贾政的声音沙哑,指节敲着桌面,\"李御史怕是要被革职查办,咱们现在不能硬碰硬。\"
黛玉从荷包里取出那张药方,放在贾政面前:\"公公,这里还有新的证据。\"
贾政拿起药方,越看眉头皱得越紧,最后重重拍在案上:\"好个林如海!竟早就留下了后手!\"他盯着药方上的字迹,忽然起身走到博古架前,取下个青铜爵杯,\"这杯子底下刻着的字,你们看看。\"
爵杯底部刻着\"元春\"二字,是当年元春省亲时御赐的物件。宝玉摸着那些字,忽然明白过来:\"爹是说,姐姐在宫里......\"
\"噤声!\"贾政打断他,往窗外看了看,\"宫里的事,半点错不得。你们记住,这几日无论听到什么,都要沉住气。\"
窗外的风卷着雪沫打在窗纸上,像无数只手在叩门。黛玉望着案上那四个\"暂避锋芒\",忽然想起张道士的话。穿红袍的贵人,到底是福是祸?她看向宝玉,发现他也正望着自己,眼里的担忧像窗外的雪,一层叠着一层。
第三折深闺碎影映忧心
潇湘馆的梅花开得正好,粉白的花瓣沾着雪粒,像落了满地的碎玉。黛玉披着件月白披风站在花下,手里捏着支刚折的梅枝,花瓣上的寒气渗进指尖,冻得她轻轻一颤。
\"姑娘,宝二爷在里头等您呢。\"紫鹃抱着件石青刻丝灰鼠披风出来,往她肩上一搭,\"这天儿越来越冷了,仔细冻着。昨儿太医还说,您的咳嗽得暖着些。\"
黛玉走进里屋,看见宝玉正坐在案前翻她的诗稿。那些写在宣纸上的句子,有\"花谢花飞飞满天\"的怅惘,也有\"冷月葬花魂\"的凄清,被他用朱笔圈出好几处,在空白处写着\"改作'花开见佛'如何?\"
\"就知道胡闹。\"黛玉笑着夺过诗稿,却看见最后一页写着首新诗,字迹是宝玉的,却带着她的笔意:\"雪压梅枝香不减,风寒心蕊意更真。\"墨迹未干,砚台里的墨汁还冒着热气。
\"这是......\"黛玉的心跳漏了一拍,指尖抚过\"心蕊\"二字,纸页带着他的体温,暖得像春日的阳光。
宝玉挠了挠头,耳尖红了:\"我想着,咱们往后该多写些吉利的。\"他从怀里掏出个锦囊,里面装着几颗杏仁,\"薛姨妈送来的,说是波斯的甜杏仁,你尝尝。\"
黛玉刚要剥杏仁,就听见院外传来脚步声。袭人提着食盒进来,脸上带着几分难色:\"宝二爷,林姑娘,刚才听见赵姨娘在二门口哭,说......说三姑娘被忠顺亲王府的人请去说话,到现在还没回来。\"
探春是赵姨娘唯一的女儿,虽平日里与赵姨娘不亲近,却是府里最有主意的姑娘。忠顺亲王府素与贾府不睦,这时候请探春去,绝非好事。黛玉和宝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担忧。
\"我去看看。\"宝玉起身就要走,却被黛玉拉住。她从妆匣里取出支金步摇,上面的凤凰嘴里衔着颗东珠:\"把这个带去给赵姨娘,让她别在门口哭,惹人笑话。就说三妹妹机灵,定能平安回来。\"
宝玉拿着步摇出去,黛玉坐在窗前,心里七上八下的。她想起前日在狱神庙外看见的那个戴玉帽翅的史家表舅,听说他如今在忠顺亲王府当差;又想起贾政书房里的账册,欠忠顺亲王府的三千两银子,正是用探春的嫁妆银抵押的。
紫鹃端来一碗冰糖雪梨汤,看见她对着梅枝发呆,轻声道:\"姑娘别担心,三姑娘是个有造化的。前儿她还说,要跟您学绣那个'平安符'呢。\"
黛玉接过汤碗,梨汤的甜香里混着淡淡的药味。她忽然想起母亲留下的那些苏绣,其中一幅百子图上,每个孩子的衣襟上都绣着个小小的\"忍\"字。原来长辈们早就知道,这深宅大院里,平安二字从来都带着隐忍的重量。
傍晚时分,探春终于回来了。她穿着件石青披风,脸上带着倦色,却依旧挺直着脊背。赵姨娘扑上去要哭,被她一个眼神制止了:\"娘,我没事。王爷只是问了些府里的近况,还赏了些点心。\"
她走进潇湘馆时,黛玉正对着烛火绣荷包。荷包上绣着两只鸳鸯,一只翅膀已经绣好,另一只刚起了个头。探春坐在她身边,看着烛火在绣绷上投下的影子,忽然开口:\"忠顺亲王问起那封密函了。\"
黛玉的针顿了顿,针尖刺破了指尖,血珠滴在翠绿色的缎面上,像点染的荷叶。\"你怎么说的?\"
\"我说不知道。\"探春的声音平静,\"他还问起姐姐在宫里的近况,我说姐姐一切安好,只是念着家里。\"她拿起桌上的杏仁,放进嘴里慢慢嚼着,\"王爷书房里挂着幅画,画的是江南的烟雨楼,跟我小时候在林姑父家见过的一模一样。\"
黛玉的心猛地一跳。父亲的烟雨楼画轴,一直收在樟木箱的最底层,抄家时都没被搜走。忠顺亲王怎么会有一模一样的画?
\"画轴上有题字吗?\"
\"有。\"探春回忆着,\"写着'江南春色,不及京华',落款是......'海客'。\"
\"海客\"是林如海的别号。黛玉手里的绣针\"当啷\"一声掉在地上,滚到妆台底下,像颗藏不住的心事。父亲与忠顺亲王,这两个看似毫无交集的人,竟有这样的牵连?那封密函背后,藏着的或许不只是盐引案那么简单。
夜深了,宝玉来接探春回房。路过沁芳闸时,看见冰面上冻着只蜻蜓,翅膀还保持着振翅的模样。探春忽然说:\"宝二哥,若有一天我要离开贾府,你和林妹妹......会记得我吗?\"
宝玉看着她被月光拉长的影子,忽然想起那年放风筝,探春的凤凰风筝与一只陌生的喜字风筝缠在一起,最终断了线飞向远方。他握紧手里的灯笼,光晕里的雪粒像无数闪烁的星:\"无论你去了哪里,都是咱们家的三姑娘。\"
潇湘馆的灯还亮着。黛玉把那幅百子图铺开在案上,借着烛火仔细看。在最角落的那个孩子衣襟上,\"忍\"字旁边还有个极小的爪印,像猫爪又像鸟迹,与父亲旧书里夹着的那片枯叶上的痕迹一模一样。她忽然明白,母亲信笺里说的\"事关重大\",远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窗外的梅花被风吹落几片,落在窗台上,像谁递来的密信。黛玉把百子图折好藏进箱底,指尖还残留着布帛的纹路。她知道,这个冬天不会平静,那些藏在画里、字里、记忆里的秘密,迟早会像冰下的鱼,一一浮出水面。
第四折朝堂波谲系深宅
荣国府的腊八粥熬得正香,糯米混着桂圆的甜气漫过整个院子。贾母坐在上首,看着贾政分粥,银簪在晨光里泛着柔和的光。宝玉刚要接过自己那碗,就见小厮慌慌张张跑进来,棉袍上沾着泥雪:\"老爷,宫里......宫里来人了!\"
传旨的太监脸色凝重,手里的明黄圣旨像块沉甸甸的冰。\"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户部侍郎参奏前御史李嵩私通贾府,构陷忠良,着即押入天牢。荣国府贾政暂行居家思过,不得与外臣往来。钦此。\"
贾政接旨的手在抖,圣旨的边缘割得掌心生疼。贾母手里的粥碗\"当啷\"掉在地上,白瓷碎片混着米粒溅得到处都是,像一场突如其来的雪。王夫人眼前一黑,被鸳鸯死死扶住,嘴里喃喃着:\"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黛玉站在宝玉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墨香突然变得滞重。他的手悄悄在袖摆下握住她的,掌心全是冷汗。她想起昨日探春说的那幅烟雨楼画,想起父亲的别号,忽然觉得那碗腊八粥的甜,像掺了黄连。
太监走后,贾政把自己关在祠堂。香烛的烟气从门缝里钻出来,混着尘埃在阳光里翻滚。宝玉想去劝,被黛玉拉住:\"静静吧。他心里比谁都难受。\"
两人走到沁芳闸边,看见几只麻雀正在啄食地上的米粒,是刚才王夫人打翻的那碗粥。冰面下的水缓缓流动,映着灰蒙蒙的天,像一块巨大的砚台。
\"李御史是为了咱们才......\"宝玉的声音发闷,捡起块石子扔进冰窟窿,\"我不该让林妹妹去送密函的。\"
\"不关你的事。\"黛玉踢了踢脚下的薄冰,\"这盘棋早就布好了,咱们只是其中的棋子。\"她想起那张药方上的字迹,想起户部侍郎的名字,\"他们真正要对付的,或许不是李御史。\"
话音刚落,就见薛姨妈带着香菱匆匆走来。薛姨妈的披风沾着雪,脸色比雪还白:\"宝玉,黛玉,你们快躲躲!忠顺亲王府的人来了,说要搜查什么......搜查林姑父留下的画轴!\"
宝玉和黛玉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惊惶。他们刚要往潇湘馆走,就见几个穿红袍的校尉已经闯进园门,为首的正是那日在茶楼上看见的戴玉扳指的人。
\"奉王爷令,搜查荣国府,寻找逆臣林如海与盐道刘私通的证物!\"校尉的声音像冰锥,刺破了园子里的寂静。
贾母拄着拐杖拦在门口,银须在寒风里颤抖:\"我女婿是朝廷命官,不是逆臣!你们凭什么搜查?\"
\"凭这个!\"校尉举起一幅画轴,正是那幅烟雨楼图,\"这是从李御史家搜出的,上面有林如海与盐道刘的密约!\"
黛玉的心沉到了谷底。画轴上的字迹她认得,是父亲的笔迹,却绝不是什么密约,而是当年写给母亲的家书,说\"江南烟雨虽好,不及京华归人\"。怎么会变成与盐道刘的密约?
校尉们在园子里翻箱倒柜,瓷器碎裂的声音、书籍散落的声音、下人们的哭喊声混在一起,像一场毁于一旦的梦。宝玉死死护住潇湘馆的门,被校尉推搡着撞到门柱上,额头磕出个血包。
\"住手!\"黛玉忽然开口,声音清亮得像冰棱,\"画轴在我这里。\"
她从樟木箱底取出那幅烟雨楼图,正是父亲一直珍藏的那幅。校尉们眼睛一亮,就要上前抢夺,却被她往后一躲:\"这画是我父亲的遗物,上面只有家书,没有什么密约。若你们硬要抢,我就当场烧了它!\"
她举起画轴对着烛火,绢布的边缘立刻卷了起来。校尉们不敢动了,为首的红袍人盯着她,眼神像淬了毒的刀:\"林姑娘最好想清楚,抗旨不遵的后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