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我要去上班(1 / 2)
冬日的寒风像钝刀子般刮过台北的巷弄,卷起地上的碎纸和尘土。哑叔蹬着一辆破旧的三轮车,车斗里堆叠着收来的废纸和瓶罐,发出哐当哐当的声响。他裹紧了单薄的旧外套,脸颊被冷风吹得通红。
忽然,他瞥见远处墙角闪着光的两个空酒瓶,像是发现了宝藏,连忙停下车,小跑过去。就在他弯腰拾起酒瓶时,一阵微弱却清晰的婴儿啼哭声,穿透风声,钻进他的耳朵。
他循声望去,只见旁边枯败的花坛里,竟放着一个襁褓。哭声正是从那里发出的。他迟疑地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抱起那个被遗弃的婴儿。襁褓单薄,婴儿的小脸冻得发青。里面只有一张揉得发皱的字条,上面歪歪扭扭写着一行字:她叫阿美。
哑叔抱着这个轻飘飘的小生命,站在寒风里,陷入了巨大的挣扎。他自己的生活尚且艰难,如何再养一口人?可若放下不管,这冰天冻地……他最终叹了口气,把冰冷的阿美紧紧裹进自己怀里,用体温温暖着她,蹬着三轮车回了家。
家里的妻子芝兰,正等着他每日带回一瓶廉价的米酒,那是她清贫生活里唯一的慰藉和暖意。然而这天,哑叔怀里没有酒,只有一个嗷嗷待哺的婴儿和一罐用酒钱换来的奶粉。
芝兰看着丈夫手忙脚乱地冲调奶粉,喂养那个来路不明的孩子,积蓄的失望和委屈瞬间爆发了。她哭喊着,叫骂着,推搡间,失手挥出了紧握的空酒瓶——
“啪!”一声脆响,酒瓶砸在哑叔额角,碎裂开来,鲜血瞬间涌出,蜿蜒而下。
芝兰愣住了,所有的哭闹声戛然而止。哑叔没有喊痛,只是默默地看着她,眼神里有痛楚,有无奈,却没有丝毫责怪。
那一夜,两人躺在同一张床上,中间却隔着一道冰冷的鸿沟。芝兰背对着他,肩膀微微抽动,无声地流泪。她不是因为没有喝到米酒难过,只是突然间好像一切都失去了意义,令人看不到一点希望。
第二天,哑叔收完破烂,特意去买了一瓶米酒。他想,或许这样就能弥补昨日的亏欠,让生活回到原来的轨道。可当他提着酒回到家,屋里却空荡荡的,只在桌上发现了一张字条,上面是芝兰决绝的字迹:我走了,别再找我。
哑叔脸色煞白,扔下米酒就往外冲,想要追回妻子。刚跑到门口,却被邻居满嫂叫住。满嫂怀里正抱着哭闹不止的阿美,没好气地说:“哑叔!你先管管孩子吧!哭得人心慌!”
哑叔的脚步生生钉在原地。他看看满嫂怀里那个脆弱的小生命,又望向妻子消失的方向,最终,沉重地转过身,接过了啼哭的阿美。他看着怀里这个被抛弃的孩子,一种同病相怜的酸楚涌上心头。他轻轻拍着阿美,仿佛她是这世上自己唯一的亲人了。
时光荏苒,阿美到了上学的年纪。哑叔骑着那辆收破烂的三轮车送她去学校,却招来了同学们的指点和嘲笑。小阿美涨红了脸,跳下车,低着头快步走向校门,不肯再坐他的车。哑叔望着女儿小小的、倔强的背影,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默默地蹬着车离开了。
放学时,阿美被一群顽皮的男孩围住,嘲笑她是“收破烂的乞丐的女儿”。阿美气得扔下书包就跟他们扭打起来。幸好邻居满嫂的大儿子阿明及时出现,像个小英雄一样冲过来护住了她,赶跑了那些孩子。
阿明生日那天,阿美在他家吃饭庆祝。满嫂埋怨丈夫满叔没给儿子买礼物,满叔却笑呵呵地保证:“买了买了,一会儿就去拿!”结果,满叔是背着妻子去了赌场,妄想搏一把运气给儿子买个像样的礼物。那天他运气竟出奇的好,赢了些钱,兴高采烈地给妻子、儿子和阿美都买了礼物。回去的路上,他喝得醉醺醺,不小心把给阿美的礼物掉进了河里。他心急下水去捞,冰冷的河水瞬间吞没了他,再也没能上来。
满叔一夜未归,满嫂做饭时心神不宁,当“满叔落水”的噩耗传来时,她忘了熄火就冲出家门。趴在丈夫冰冷的尸体上哭得撕心裂肺的满嫂,还没从悲痛中缓过神,又有人惊呼:“村里起火了!”火势正是从她家忘了熄火的灶台蔓延开的,而她那个有些痴呆的小儿子,没能跑出来。
接连失去丈夫和幼子,满嫂的世界彻底崩塌了,她眼前一黑。如果没有阿明,她几乎立刻就要随他们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