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2章 我要去上班（2 / 2）

村里起火时，哑叔正发疯似的在浓烟中狂奔，虽然他说不出话，却在心底嘶哑地喊着阿美的名字。想到满嫂家葬身火海的小儿子，恐惧攫住了他的心脏。万幸，阿美那天和阿明出去玩了，安然无恙。哑叔紧紧抱住女儿，那种失而复得的庆幸感让他浑身发抖。

灾难过后，村里人互相帮衬着，在废墟上重新盖起了简单的房子。同病相怜的哑叔和满嫂，带着阿美和阿明，搭伙过起了日子，互相有个照应。

转眼间，又是数年光阴流逝。

在一个寻常的傍晚，新盖的砖房里飘出饭菜的香味。眼角已经爬上皱纹的满嫂，在围裙上擦了擦手，朝里屋喊道：“阿明，阿美，出来吃饭了！”

声音落下片刻，两间相邻的房门几乎同时打开。

右边的房门里，走出一个高中生模样的少年。他身材抽高了不少，带着这个年纪特有的朝气，又似乎多了些沉稳。

左边的房门里，走出的少女让整个简陋的屋子都仿佛亮堂了几分，正是长大了的阿美。

她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蓝布裙校服，却丝毫掩不住那逐渐绽开的惊人美貌。头发扎成简单的马尾，露出光洁的额头和优美的颈部线条。她的眼睛明亮清澈，带着一丝少女的纯真，却又隐隐透着一股韧劲和早熟。她似乎刚写完作业，手上还沾着一点墨水渍。

“来了，妈。”阿明应了一声，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对面的阿美。

阿美轻快地走到桌边，对正在盛饭的，头发已经花白的哑叔，露出一个甜甜的笑容，声音清脆地喊道：“爸，吃饭了。”她的目光纯粹而温暖，看着哑叔的眼神充满了依赖与亲情。

阿明看着她的侧脸，眼神里却掺杂了比兄妹之情更多的东西。那是一种朦胧的、自己或许都未曾完全明晰的欣赏与悸动。

而阿美，却对此毫无察觉。她自然地坐在阿明旁边的凳子上，拿起筷子，夹了一筷子菜放到哑叔碗里：“爸，你多吃点。”然后又很自然地也给阿明夹了一筷：“哥，你也吃。”动作流畅自然，完全是对待至亲家人的态度，没有半分旖旎心思。

饭桌上，一盏昏黄的灯照亮着四人。哑叔和满嫂相视一笑，带着历经苦难后的平和。阿明默默吃着饭，心思却有些飘远。而阿美，酝酿了半天，终于说出一句话，语气决绝，眼神笃定——

“爸，我不读大学了，我要去上班。”

哑叔刚端起碗的手猛地顿在半空，浑浊的双眼因震惊而微微睁大。

他花了足足两三秒的时间，才彻底领会了阿美那句话里直白的含义和背后未言的牺牲。一股混杂着心痛、焦急与反对的怒火猛地窜起，他枯瘦的手指不受控制地轻颤，盛着米饭的碗和筷子被他重重地撴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震得筷子滚落在地，也让桌上另外三人齐齐吓了一跳，瞬间屏住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