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0章 恩科开榜(二)(2 / 2)
户部的粮税核算、礼部的仪典规制、兵部的边防策论、刑部的断案逻辑、工部的河工修缮,每一道题都像是旧友重逢——那些父亲带他实践过的事、爷爷留下的手札里记载的经验,都化作了笔下流畅的答案。
唯有吏部的三道选官、考核之题,因家中无人涉足此道,他只能凭典籍推断,答得略有些心虚。
更让他悬心的,是阅卷的公平。
虽朝野都赞当今陛下英明神武,每逢灾年必及时灾区赈灾,连减免赋税的旨意都要反复核对州县实情,但科场之上,难保没有暗通关节之事。
他夜夜辗转,总怕自己十年苦读、三代积累,最终败在“不公”二字上。
直到此刻,看着榜单上自己的名字赫然在列,且是万众瞩目的第一,所有的担忧都烟消云散。
人群中有人拍他的肩,道一声“沈兄高中,可喜可贺”,他才回过神来,抬手将玉佩重新按回腰间,掌心触到玉佩上温润的刻痕——那是爷爷的官印纹样。
他抬头望向家的方向,仿佛能看到父亲正站在院门口,手里握着那本他常读的《梦溪笔谈》,等着他报喜的身影。
这五品官职,不仅是他的功名,更是对爷爷毕生学识的传承,对父亲多年教导的回报。
秋风再次吹过,这一次,他的脚步里满是踏实与轻快。
他抬头看了看天,太阳已经升得很高了,照在汴京城的屋顶上,金灿灿的。
州桥上依旧热闹,中了的考生互相道喜,没中的要么垂头丧气地离开,要么还不死心,在榜单前反复确认。
卖茶汤的王婆忙着给中了的考生倒茶,嘴里不停地说着“恭喜”,连铜板都忘了收。
李存优攥着自己的衣角,心里美滋滋的,又想起方才那个没中的矮胖考生,心里也有些感慨。
他看了看身边笑得灿烂的沈砚之和曾博文,又看了看榜单上自己的名字,觉得这八月二日的州桥,真是他这辈子见过最热闹、最让人欢喜的地方。
桥底下的汴河水缓缓流淌,载着考生们的欢笑声和叹息声,一路向东,仿佛要把这恩科放榜的故事,传遍整个汴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