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二更合一(2 / 2)
“五芳斋的掌柜的,我常去买,一来二去熟了,有一次他家中要做法事,请了我去,至此往来就更多了一些,平日我去买糕点经常会算便宜点。”谢稹玉耐心解释。
桑慈震惊:“你还会去做法事?”
谢稹玉默然半晌,道:“……能挣钱。”
桑慈顿时觉得谢稹玉赚钱真不容易,她又问:“那你还有几张请帖要写?”
“大约十几张,怎么了?”
桑慈就昂着下巴问:“你觉得我写的字怎么样?”
谢稹玉一时不明白她问这话的意图,瞥她一眼,声调拉长了几分,“清隽秀丽。”
桑慈心想你要是敢说我的字写的不好就骂你!
听到他这么四字评价,顿觉满意。
于是她拿出那件合籍礼服塞到谢稹玉怀里,瞪着他等着他的反应。
谢稹玉顿时哑然,擡头看桑慈,见她正瞪着自己,忍不住笑了一声,“不是说要自己绣吗?”
一旁跟来的山聿:主人你光瞪有什么用,他都这么说了,快骂他!
桑慈忽视山聿的声音,冲他无辜地眨眨眼:“大师兄说我动两针就行,所以我动了两针。”
她翻开礼服,指着那一处的两针给谢稹玉看。
谢稹玉垂眸一看,确实是两针,一针不多,一针不少。
桑慈已经拿起笔,取了一张新的请帖了,语气自然道:“请帖我来写。”
后面半句她没说,说完那句就擡眼看谢稹玉,神态傲娇。
谢稹玉眸中止不住笑意,站直了身体搬了一张椅子到桌旁,“剩下的我来绣。”
桑慈很满意,下笔前问:“下一个请谁?”
“东城义庄守夜人王福田。”
谢稹玉已经取出针线,在动针之前在手掌
桑慈震惊:“你怎么和义庄守夜人也有交情!”
“那儿闹过几次鬼,我帮着去收服,一来二去就熟了。”
谢稹玉开始落针绣。
桑慈忍不住看了他好几眼。
长得好看的人果然做什么都好看,谢稹玉坐在那儿,神色沉静,仿佛一个剑修会绣花是什么很寻常的事情。
她嘴角往上翘着,提笔落字写完一张,问:“下一个呢?”
谢稹玉头也没擡:“万花楼的十三娘。”
万花楼……
桑慈默念了一遍这三个字,立刻擡头瞪他,“你怎么和万花楼的姑娘还有联系!谢稹玉你不会平时下山还去逛吧!”
她一激动,声音就大了点,谢稹玉手下的针都差点歪,他擡头就见桑慈又瞪自己。
山聿:主人揍他揍他!好男人从不逛花楼!
桑慈觉得自己很有必要采纳一下山聿的意见了。
谢稹玉淡定地继续穿针引线:“这十三娘是被家人卖到花楼的,生活困苦,一次万花楼有妖物作祟,我去捉妖时看到她正被人欺辱,救了她一把,后来她趁乱接手了万花楼,将其改成绣楼,我偶尔去那儿买针线,她知晓我要与你合籍成礼,说到时候一定给她请帖。”
桑慈听完哦一声,低头继续写请帖。
等桑慈把所有请帖写完时,谢稹玉也已经绣完了。
桑慈接过来看了一眼,金色牡丹上面栖着一只金色蝴蝶,翩翩欲飞,仿佛本来就是绣娘留在那儿的,栩栩如生。
还是蝴蝶呢。
桑慈心想。
“如何?”
“甚好!”
……
接下来的几天,谢稹玉都忙得脚不沾地,桑慈一天里都难见他几回。
问他就是在忙昏礼的事,如分发请帖等诸多事宜。
谢稹玉的确在忙合籍昏礼的事,他来自凡尘,小时没有上流鸣山之前也见过一些凡间昏礼,知道一些凡尘聘礼所需。
自古周礼有以雁为聘的习俗,此时已入秋,雁已在南飞途中,流鸣山靠西北边,附近山头都没雁,他要去远一点的地方捉两只回来。
往南行途中,谢稹玉立于高山之上,往下看江河湍急,满眼翠色,往上看候鸟群飞。
他迎风吹了会儿风,听着浪涛声独自感受昏礼接近的澎湃喜悦。
难以言说,见了小慈又怕克制不住。
谢稹玉面容含笑,御剑飞过一处山头,折下一枝木槿花,手指轻轻拨弄了一下,小心拢进袖中,御剑而上。
等他晚归回到流鸣山时,已经是亥时了。
他捉着两只肥雁亲自去了一趟慕楼峰。
这个时间桑慈竟还没睡。
这两日她也很忙,都是一些昏礼的琐碎事情,摊开来说的话好像也没什么,但就是很忙。
谢稹玉放轻了脚步,又视线一瞥,对花丛里探头的小藤做了个嘘的手势,将两只大雁绑在院子里的树上,给它们施了一道清音咒,便悄声往桑慈屋子的窗边走去。
窗户是开着的,里面的场景一览无遗。
谢稹玉双手抱剑,偏头往里看。
桑慈正在翻看着他昨日送来的聘礼,有六个大红箱子,她全堆在了屋子里。
少女神色柔软,平日总张扬着的尖刺在此时彻底收敛了,她该是刚沐浴过,头发散着,一张脸乖巧安静。
谢稹玉看着她垂眸认真一件件把玩抚弄的样子,视线终于也往那儿移了一移。
除了一些布帛首饰之类外,他大多聘礼都是这些年下山做任务时得来的东西,有些法宝和稀奇的小玩意,比如有一只海螺,可听音千里,还比如有一法宝名为织,织的却是美梦,令人在美梦中酣睡。
谢稹玉只扫了一眼便重新将目光放到了桑慈身上。
她似乎看够了箱子里的东西,心情愉悦地起身到了床边,却没直接躺下,她从里面摸出了针线箩。
竟是一只针线箩。
谢稹玉轻挑了下眉,便见桑慈拿起一只箩里的……袜子?
她低头缝了起来,针脚粗大,她纤细的手指对各种剑诀极为熟练敏感,握着那针却是乱了阵脚。
她似乎自己也有些懊恼,眉头微皱,扎两针就拿起来看两眼,越看自己还越气,下一针又扎到自己手上去了。
谢稹玉倚靠在窗边,忍不住扶额轻笑。
原来是给他做袜子啊。
到亥时三刻时,桑慈终于缝完手里的袜子,拿起来看了好几眼,眉头皱了皱,又不知嘀咕了些什么,最后烦恼地将袜子丢进箩里,又将箩丢到床尾,翻身上了床。
谢稹玉看了会儿,又见她在床上滚来滚去翻滚好几圈,不知想到什么,最后捂着脸把自己埋进被子里。
他又低头笑。
等桑慈终于在被子里没了动静,睡熟了后,谢稹玉拿出那枝木槿花,调用灵力放到了她床头枕边。
……
桑慈第二天醒来时,脑子里还浑浑噩噩的,她做了个梦。
梦里‘她’又来了,‘她’和系统再次抢占了她的身体,谢稹玉再一次重复前世的经历,一遍遍来杀‘她’,最后和沈无妄在流鸣山大战而亡。
她好了几天的心情瞬间落了下来,神思恍惚、焦虑、难受。
今日是十月初六。
昨日还收到林凤娘的传信,她说她和张钦余、祝绯还有景明在来的路上,今日会到流鸣山。
不知他们什么时候到。
桑慈脑子里各种混乱的消息塞进来,她擡手敲了敲脑袋,坐起来,翻身下床时,余光扫到枕旁有东西,她看了一眼。
是一枝木槿花,含苞欲放,好像还带着露水的气息。
桑慈的心一下又宁静了下来,唇角往上翘着。
这肯定是谢稹玉那根木头送来的。
哼!
他如今真是大有长进啊,竟然还会送花了!
桑慈轻轻拨弄了一下花瓣,起身找了个花瓶插进去。
梳洗了一下打开门出去,桑慈一眼就看到了院子里树下正逗弄两只肥硕的大雁的小藤。
她缓慢地眨了眨眼,倚靠在门框边发了一会儿呆。
上辈子也有这件事,一大早起来,院子里就有两只肥硕大雁,还拉的到处都是,一听是谢稹玉送来的,她还生气恼他了。
后来方师叔跟她说是凡间自古有以雁为聘的习俗,有信守不渝的含义,代表着忠贞与白首不离。
那时她听后虽然嫌谢稹玉麻烦,但在后院辟了一块地打算养着。
再后来……再后来没见过那两只大雁了,不知道昏礼后去了哪里,她记得那时她让谢稹玉管着那两只大雁的。
“主人!”
小藤蹦蹦跳跳的朝桑慈跑来,朝她兴奋道:“那是谢道君昨晚上送来的,好肥的大雁!”
桑慈仿佛听到了小藤吸溜的口水声,她不由自责是不是因为给小藤吃了太多大师兄捉的鸡,导致她对禽类第一反应就是吃了!
又听到小藤对谢稹玉的称呼,谢道君……没有以后的慈玉道君好听。
“那可不是吃的!”
桑慈弯腰擡手轻轻弹了下小藤脑袋,走到树旁仔细端详了一下那两只大雁。
一公一母。
异常肥硕。
令人嘴馋。
再看地上,和上辈子一样满地狼藉的鸟粪。
但这一回桑慈假装没看到,擡手一挥,清尘术瞬间将这些清理干净,她一手拎一个,揪着两只大雁到后山,挑选了一块地方划分给它们,布了一道咒律,以后就养在这儿。
慕楼峰布置得已经差不多了,和上辈子唯一不同的是,这一次她想从慕楼峰到沧冀峰的雪松居,她想把新婚之夜放在那儿。
所以雪松居的装饰比上辈子用心得多,就大师兄很讨厌,不让她提前去看,还说什么婚前一天她和谢稹玉不能见面,只和方霜知温婉婉一起帮着她把一些器物一大早上就搬去雪松居铺设。
中午的时候,林凤娘几人到流鸣山了。
按礼,他们先去拜访了叶诚山,然后才是来找桑慈。
他们来的时候,桑慈正和方霜知和温婉婉在院子里的树上挂彩灯。
“小慈!”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桑慈回头,果然看到了林凤娘几人,凤娘活泼,叉着腰站在院门口,张钦余扛着把刀倚靠在门框上,景明像是一座大山堵在那儿,至于祝绯,则被景明挡得看不见半点了。
方霜知性子泼辣直爽,倒没什么感觉,温婉婉手里还拿着一盏灯,看着桑慈快活地朝前跑去,一时有些低落。
好像自那一次退婚事情后,小慈就和她们淡了关系,即便这次她从青陵回来依然和她们有说有笑,但总觉得差了点什么。
直到现在她看到她满脸笑地朝那几位青陵友人跑去时的样子,她才知道差了什么。
差了那种毫无顾忌的真心。
温婉婉叹了口气,沉默着继续挂灯。
“婉婉?”方霜知听到她叹气,回头看她。
温婉婉摇头,“无事。”
可能是小慈长大了,眼界开阔,有新的朋友了。
桑慈没有注意到温婉婉的小情绪,林凤娘拉着她说了好多这段时间青陵仙府发生的事情,她才知道为什么他们今日才赶到。
青陵仙府出了很多大事,阮舒云从问剑宗回来的路上遭遇魔物,魔息入侵体内,她只来得及玉简传回信便再无踪迹,贺荆生在这消息传回青陵后忽然挣脱了颈项铁圈魔化,伤了青陵诸多弟子,连他师尊云苍涯都没拦住,被重伤后出逃。
贺荆生临走前闯入封魔阁取走锁灵珠。
“……当时出事后,青陵就封锁了全山排查魔息,但没查出什么来,莫长老派了许多长老出去找贺师兄和阮长老。”林凤娘有些唏嘘。
桑慈听了青陵的事,心中沉甸甸的,阮长老去问剑宗查魔骨是她提议的……
“不说这些啦,这些事我们这些小弟子也没法管,小慈,快带我们去看看慕楼峰!”林凤娘又拉着她往院子里走,看到方霜知与温婉婉还热情地打招呼。
桑慈回过神来,给几人互相介绍了一下。
大家年纪都差不多,很快就熟悉了起来。
天刚黑时,楚慎几人也都到了,不过桑慈没空招待他们了,因为她正被方莲华拉着坐在屋子里。
桑慈其实知道方师叔是来干什么的,她现在没有爹娘,方师叔是流鸣山最温柔的女修。
方莲华脸有些红,脸上尽量露出自然的神色,拿出了一本小册子递给小慈,“多的我也不说了,稹玉是个好孩子,往后定会待你好,你们两合籍后便一同好好修炼生活,这个,今晚上你好好看一看。”
桑慈多少有点羞涩,故作淡定地点头:“师叔放心,我一定好好看!”
这话是真的,上辈子她打开第一页就丢在了一边。
等方师叔走后,桑慈翻开看,比起李扶南收藏的那些来,要差得远了!
桑慈今晚毫无睡意,心情焦急又紧张,翻来覆去,山聿就放在床头立着。
她实在忍不住了,她从屋里出来往后山去,手里拿了些祭拜的东西,打算去和爹娘说说话。
结果到那儿就看到了正跪在地上点了香烛祭拜的谢稹玉。
桑慈放轻了步子,听到谢稹玉低声说:“师叔师母放心,以后我会照顾好小慈,与她一生不离。”
她咬了咬唇,眼中莫名酸涩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