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2 / 2)
桑慈不知道燕京有什么能和谢稹玉有关,但她想起了之前谢稹玉和楚慎去燕京遇到被夺舍的公主一事。
便擡眼看过去。
江少凌叹了口气:“人间大乱了,半个月前,皇帝唯一有孕的妃子生下一个死婴,帝无子,朝廷不稳,又凡间近年灾祸多,贪官污吏一片乱象,天下分裂,各有叛臣争夺地盘,所以燕京那边以皇令命师弟下山。”
桑慈听得莫名其妙,“人间乱了,和谢稹玉有什么关系?”
江少凌一顿,忽然偏头看她,斟酌了一下,问:“师弟的身世,师妹知道吗?”
桑慈坐直了身体,“我爹说他是从山下救了谢稹玉,把他带上山,从前他日子过得苦。”
江少凌便低声说:“想来以师弟的性子也不会和你说,师弟是如今人间皇帝的儿子,皇帝潜龙时期曾与一妓相好,妓孕子,瞒着人生下师弟,想图谋更多,但皇帝不认,师弟生母便瞒下他身世,赖上另一个人。”
“结果对方是个败家子,家道中落后,将师弟生母和师弟都重新卖回了楼子里,师弟生母认为自己的一切霉运都缘由师弟,一有不称心的就对他拳脚相向,不给饭吃。”
“如若不是师叔救下师弟,师弟再大一点就会因为出色的样貌成为倌儿。”
听到这里,桑慈就已经很生气了,怪不得谢稹玉小时候上山时那么瘦小!
她眼里都要喷出火了。
江少凌也放下了筷子,“这是从前师叔领着师弟来沧冀峰时和师尊说的师弟的身世,师弟自己也知道,只不过皇帝不认他,他心里宁愿把那纨绔认作生父也不愿意认皇帝。上一回他在燕京多待了几天是因为他受伤昏迷不醒,皇帝强留他在内廷。”
桑慈想起来上次说玉宁公主被夺舍后残害了皇帝诸多子嗣一事,眉头皱得更紧了。
“这次燕京恐怕是请师弟去平乱的,这是师弟的尘缘因果。”
“去什么啊!不去!”
桑慈气呼呼的,饭也吃不下了。
江少凌点头:“如能推辞,自然是不去的好,不过人间乱了,帝气衰弱,在新的皇帝坐镇之前,大约要妖魔祸乱不断了。”
但是他觉得,以师弟的心性,不会就此看着人间生灵涂炭。
他们其他修士不能随意插手人间事,但是师弟不同,哪怕他下山扶持相助有德之人迅速让凡间恢复秩序,也不算是坏了修仙界与凡间定下的规律。
桑慈心里也知道,所以她才生气。
在凡间他都没吃饱过一顿饭,却还要去操心凡间的事!
上辈子有这事吗?
反正后来凡间确实乱了。
“师弟!师尊怎么说?”江少凌又一阵高呼。
桑慈立刻朝厨房门口看去,她双眼冒火地看着谢稹玉正走回来。
比起两人来,谢稹玉显得很平静,只是他对上桑慈的眼睛时,稍稍顿了顿,他走过来摸了摸桑慈头发,对江少凌道:“皇朝有令,召我前去。”
“那师弟同意了吗?”江少凌看了一眼气鼓鼓的桑慈。
谢稹玉没应这一句,只牵着桑慈重新坐下来,“先吃饭吧。”
还吃什么吃啊!
“我做了好久。”谢稹玉又低声说。
桑慈不和谢稹玉发脾气,她坐了下来,夹了一块排骨恶狠狠地咬下去,好像啃的不是排骨,而是敌人的肋骨。
江少凌一看师妹这架势,默不作声低头吃饭。
两个主要说话的人不说话了,谢稹玉更不会说话,安安静静吃饭。
吃过了饭,江少凌自发去洗碗,有的时候作为师兄就是要有这样的觉悟。
谢稹玉牵着桑慈的手提着灯从厨房里出来,庭院里的木芙蓉在夜间盛放着,灯火一照,艳艳妖娆。
“大师兄都和你说了吗?”他垂首看她,声音很轻。
桑慈仰头看他:“你要去吗?”
月光下,谢稹玉的脸被镀上一层圣洁的光。
“我打算去一趟看看。”
“那我和你一起去。”桑慈立刻说道。
“按照修仙界与凡间规律,你不好插手。”
桑慈却问他:“你说协助你平定人间是不是大功德?”
谢稹玉低头与她静静对视,点头。
“那不就对了!”桑慈拍了拍自己心口,傲娇道:“还记得我和你说过吧,之前每次帮人,叶子都会有一股舒适的力量流淌,这就是功德之力,你给的叶子,你得负责,我这也是历练提升修为。再说了,你走了,你放心留我一个人在问剑宗吗?”
不放心。
谢稹玉的手不自觉轻轻摩挲着桑慈的手,听着她这些冠冕堂皇的话,低头笑了一声。
他的心里很软,他知道,她就是想陪他一起去。
大约是大师兄跟她说了什么。
桑慈又问:“那你什么时候去?”
“明日就要下山。”
“那我们快去睡。”
桑慈拉着谢稹玉就往他那间屋子去,脚步匆匆的。
江少凌用水咒洗好碗,收拾了一下厨房出来,就看到师妹火急火燎拉着师弟说要去睡,他立刻就要掩面红脸了。
少不得要替师弟准备点补身的丹药了!
他想了想,觉得自己今晚还是不要住在这儿去找楚慎比较合适。
作为师兄就是该如此有眼力见!
……
睡了这么久,桑慈一点不困,她坐在一旁看着谢稹玉忙活。
他竟是从芥子囊里搬出了一张床,她心中腹诽,有这个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现在十一月初了,天气更冷了,地气寒凉,所以谢稹玉在上面铺了厚厚的两层棉褥。
桑慈哼声嘀咕着:“问剑宗真是太抠了,床做大一点又怎么样!翻个身都困难,还得让人自己备床,这是你后来买的吗……你铺我们昏礼时的红色喜被做什么?”
她最后一句话落音时,自己也是怔了一下,忽然反应过来什么,朝谢稹玉看去。
谢稹玉看她一眼,垂下了眼睛,烛火下,他的耳朵有些红。
空气里安静了一会儿,他忽然低声问:“还害怕吗?”
他问的是上丹涧的事在她心里还有阴影吗?
她经历了一次失忆,又过去了好些天,如今整个昆玉都被雪掩埋了,谈不上阴影了。
桑慈哼了一声,傲娇道:“我从来都不怕!”
谢稹玉不吭声了,安静地铺床。
也不知道哪里来的第二个枕头,反正也给套上了红色枕套。
乍一眼看去,俗气,但喜庆,带着一切美好的寓意。
他铺好床站起来看她一眼,桑慈的心跳得就很快,瞪他一眼别过头,“看我做什么!”
“要沐浴么?”谢稹玉也别开了头,低声问。
桑慈不说话。
谢稹玉又看她一眼,声音很平稳:“我去打水烧。”
“这里都没有浴桶。”
“我有。”
谢稹玉从芥子囊里取出浴桶摆在屋子的一角,甚至取了一张屏风出来做遮挡,随后又去外面打泉水来烧水。
桑慈站在门框边看他忙碌,庆幸夜色遮掩了她的脸色。
等浴桶里热气蒸腾时,他从屏风后出来。
因为干活,谢稹玉袖子都挽了起来,修长的手臂十分结实,青色的经络盘桓在上面,上面沾着点水珠,在烛火下缓缓往下滴落。
桑慈擡头,看到谢稹玉的脸也有些红,鼻尖上都有汗。
“我……出去等。”
他不等桑慈说话,就出去了,还替她关上了门。
真是个木头!
桑慈咬了咬唇,心道他们在昆玉山下的客栈的床上除了最后一步没做,什么都做了,他竟是比她还羞涩!
谢稹玉站在外面吹冷风冷静。
他捂了捂脸,垂着眼睛想,自己可真是不要脸,她才醒来就想和她做那些事。
他摸了摸自己跳得飞快的心脏,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觉得自己也需要洗一下。
这里的舍馆现在都没人在,所以他直接脱了上衣,垂着眼拿布巾擦洗。
浸了水的布巾沁凉,令他终于冷静了下来,开始想下山后的事。
小慈跟他下山也好。
她那么害怕沈无妄,可那沈无妄目前什么都没做,无法明面上撕破脸。
桑慈在里面脱了衣服泡进温热的水里,热气蒸得她脸发烫,她索性将整个人都沉进了水里。
过了好一会儿才出来,先细细地搓洗头发,洗干净头发,她的视线忍不住下移,打量了一下自己。
想起先前在昆玉弱水谷外,大师兄说她这板正的胸膛一看就是男儿模样,她忍不住又气愤,哪里男儿模样了!
谢稹玉在外面洗好后去了厨房那儿换上干净的中衣,想了想,又穿上干净的外袍,是一件绛红色衣袍,以前桑慈给他买的。
他在院子里吹头发,顺便想剑谱和咒律,分散一下这会儿的注意力。
他在外面站了快一个时辰,里面却没动静。
谢稹玉犹豫了一下,敲了敲门,“小慈?”
桑慈在里面低头看了看自己,这才坐到床边,朝外哼了一声,“又不是不让你进来。”
谢稹玉深呼吸一口气,拳头紧了紧,才镇定地推开了门。
屋子里点了几盏灯,桑慈坐在榻沿,身上也穿了一件水红色的齐胸襦裙,擡眼往他看过来时,谢稹玉一下想起了昏礼那天,她手里拿着团扇,悄悄移下来一点,露出两只眼睛偷看他的样子。
桑慈也在打量谢稹玉,觉得今日的他就和那一日一样,沉静又清隽,身姿颀长挺拔,如墨的长发,如玉的容颜。
她哼笑出声来,“穿得花里胡哨的。”
谢稹玉低声笑了起来,反手关门,布下了音障,不让这里的声音泄出去半点。
他耳朵又烧了起来,轻声说:“你给我买的。”
谢稹玉走了过去,在她身侧坐下,他忍不住看了一眼四周,心想,自己会不会太着急了,这里显然不是一个好地方。
如此简陋,甚至比不上昆玉山脚下的客栈。
“小慈……”谢稹玉先出声,偏头看她。
桑慈仰头看他,一双眼里都是他,十分傲娇地看着他。
谢稹玉垂下眼倾身过去,一只手搂过她的腰,另一只手轻轻捏起她下巴,珍重地落下一个吻。
他亲她时,每每都是小心翼翼而珍重的。
桑慈两只手揪着谢稹玉衣襟,往铺好的床褥上倒去。
她趴在他胸口,似吻似啄,他身上气息洁净,是刚沐浴过后的冷泉水味道。
谢稹玉倒在被褥里,任由桑慈亲吻,只搂着她,却没动。
桑慈轻轻挑开他衣襟,低头亲吻,听到了他胸口如雷的心跳声,她擡头看到他故作镇定的脸色,没忍住,嘲笑他:“上次你不是这样的。”
谢稹玉总是清明的嗓音这会儿有些哑,他闷声说:“上次你说不能再那样了。”
说完这句,他漆黑的眼睛直直看进她眼底,低头亲她,“你想要上次那样吗?”
“我不要!”
谢稹玉却低笑了一声,“你喜欢的,小慈。”
齐胸襦裙的带子很好解,衣衫在地上堆叠着。
床上的罗帐帷幔拉上。
桑慈想阻止谢稹玉,但他却已经俯首下去。
她想躲避,却又想起了碎片记忆里,他沉迷于幻境不肯醒来的样子,她闭上了眼,面红耳赤,却没有喊停。
一汪春水在心间漾开。
帷幔轻轻晃动摇曳着,她似在云间飘。